十四岁的少年,高高瘦瘦,穿一身朴素合身的蓝灰色的衣裤。
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但他并不在意,只是不停地四下张望,望每一艘进出港口的船只,望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过客。
抿着嘴,握着拳头。
明月的眼泪就下来了。
穿过来以后,生活每况愈下,她从来没哭过,因为她知道,她不笑,也没人给她阳光,她不坚强,更没人给她撑腰,她只能努力挣扎,就是掉到烂泥里,她也要努力吸取养分,生根发芽。
如若不然,她的生命,就是一个让人污蔑的笑话。
就如同岸上那个无能笨拙的少年。
可是没关系的,二郎,没关系的,我会带着你慢慢成长,长成你最好的样子。
即使你最好的样子依旧笨拙无能,只要你在我被所有人都抛弃的时候依然傻乎乎的找我,你,都是我最亲的亲人。
眼看前面的船离岸,船家已经开始把船往岸上挤,明月已经迫不及待的想上岸,想去给那少年一个惊喜,再笑骂他几句,告诉他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
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朝她脸上轻轻一抚,明月“嘤咛”一声,一个踉跄差点倒地。
萧七郎一把把她揽过来,很是自然地抱了起来。
船婆一见,关切地问:“可是晕船了?”
这一路未见晕船,都要上岸了却晕了,也是奇了怪了。
陈方平也走过来,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有注意到明月看着那个少年流泪了。
萧七郎温和地说:“不是,是发病了。”
船婆吓了一跳,心想,怪不得小娘子如此容貌,嫁这么一个年纪大的粗鲁莽汉,敢情是有病啊。
萧七郎抱着明月上了岸,掏出一小锭银子给陈方平:“自己去吃饭,到知春街找春风客栈住下。”
说完,也不等陈方平说什么,就大步离开了码头,很快消失在人来人往中。
陈方平捏了捏手中的银子,又看向还在张望的少年,他本能的觉得,萧七郎夫妇与这个少年肯定有点什么关系。
少年也察觉到他的眼光,看了过来,目光落到他脸上,连停顿都没有停顿,就往别处看去了。
萧七郎抱着明月,很快进入一家酒楼。
迎过来的小二看着他,似乎有点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好——就没见过男人这样堂而皇之的抱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走的。
“我娘子不利于行,”萧七郎淡淡地说,“楼上可有雅间?我要一间,要方便我娘子歇歇的。”
小二就笑了开来,点头哈腰的一路引萧七郎上了楼,果真有这样的雅间,里面还隔了一个小小的休息间,放着一张榻。
点了菜,小二走了,萧七郎才把明月放到榻上。
明月此时全身瘫软,连拧眉竖目都费劲,只能恨恨地看着萧七郎,肚子 里连萧家八十代祖宗都骂了——碰上这种人,真的文明不起来。
萧七郎拿了垫子给她垫上,让她斜靠在榻上,这才半俯身下来对明月说道:“明月,我跟你说过的,你只能对我好,对我笑,不能对别的男人好,我现在还要加上一条,不能对别的男人哭。”
萧七郎一想起明月看到赵二郎那激动得眼泪直流的样子,心里又嫉又恨:“明月,我本来要带你去找他的,我本来可以让你们好好说话的,可是,现在不行了,你喜欢赵二郎的是不是?不行!你是我的妻,你记住了。”
明月但凡能动,能骂……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恨自己的泪水不听话,一个劲地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