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收殓的?
徐岚也不知道,从她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她仿佛被设下禁制,凡是尸身周遭三里,她是靠近不了的,直到盛榆回来,她才被“拎着”来了。
盛榆卸甲,丢在地上的铁盔发出铿锵的声音,激起的灰尘落尽甲里,银甲蒙尘,有点像……像此刻的盛榆。
“喂,小菩萨。”盛榆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水晶棺两步路的时候停下。
小菩萨,盛榆嫌徐岚整日到佛堂去,又养得一副波澜不惊的性子,便给她起了这个名字,整天挂在嘴边。
徐岚成为众矢之的时,盛榆已在关外戍边,那时盛榆给她递回来的第一封信便是——小菩萨,我信你,等我。
只可惜,那时的徐岚确实……不值得他的这个“信”字,最后也没有等他。
“你见哪个菩萨刀人不眨眼的。天可怜见,莫要染了菩萨尊名……”徐岚站到水晶棺旁,盯着棺椁中的自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毕竟盯着自己尸体看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徐岚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她的身体干干净净,连衣裙也换了一身绣着银线暗纹的,额上发冠比她日常的配饰都华贵许多,这冠子让她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左右自己已经身死,谁收殓的,谁打扮的,多想也是无益。
这样想着,徐岚飘到盛榆跟前,瞧他许久未有动作,便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盛榆还是站在原地,良久才眨一下眼睛。徐岚也懒得再理,干脆飘到一边的桌子上坐下,坐下前还煞有其事地吹去其上灰尘。
“唉……”过了好半晌,盛榆才走到水晶棺旁,大手一推将棺盖推开,又没了动作。
“何必呢?”徐岚抽出眼神来瞧他一眼,又转开视线,盯着手上残余的蔻丹,笑了起来,但只一瞬她便收敛了笑意。
因为他看见盛榆牵起了“她”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
“看来,还真是……死透了。”盛榆的话听不出什么语气,却成功惹起了徐岚的怒气。
“原来不是哭丧的,亏我还以为你对我情深难消。”
徐岚阴悠悠地飘到盛榆的对面,隔着棺椁恶狠狠地盯着他。
“合着盛小将军的欢喜便是这般,不值半个铜子。”
盛榆将“徐岚”的手放回身边,又触了触“她”的脸。
“放心吧,确实是死透了,男女授受不亲,道德伦理还是遵着些吧。”
“不是说了让你等我?”
盛榆的眼尾似乎有些红,但许岚没有看见,还是微微皱眉,用盛榆听不见的声音赌着气与他对话。
“你是何等的人物,怎得我非得听你的话?”
徐岚巴不得立刻离开这塔,多呆一秒都觉得晦气,但刚刚走出门便被一阵巨力拉了回来,这力气大的出奇,几乎将徐岚的虚影打碎,拼得她用尽全身力气才稳住身形。
“晦气!”徐岚不顾形象礼仪地啐了一口,只能巴巴儿地待在盛榆身边。
“小菩萨啊小菩萨,我这辈子算是交待在你这儿了。”
盛榆叹了口气,似乎有一滴泪从他眼眶处滴落,只一闪而过,除了盛榆自己,没人看见,当然,也没鬼看见。
“将军大好年华,耽误在我这‘逆贼’身上像什么话?”徐岚又在原来的地方坐下,又端着小姐的姿态,垂眼看盛榆和“徐岚”,“难不成,还能令我死而复生?”
这句话一出,徐岚自己都愣住了,京城近年时兴道法,倒也真有几个大成的道人,盛榆在京城交往甚广,真有办法复活她也是说不准的。
但下一刻——“我并无法令人复生,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