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

“啊？”

一辆轿车忽然从路口冲出来，逆向行驶，看到红灯也不停，几乎就是贴着秦梦的身体疾驰而过。秦梦才刚打算走上人行道，露在裙子外边的皮肤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刚刚汽车尾气喷到自己皮肤上的感觉。差一点，她就要被那车的气流给卷走了。

差一点，因为她的一只手被顾长安拉着。

秦梦脚有些发抖，怒其不争，但到底是自己的脚，她还是保存了它的脸面，没有怂到让它与大地亲密接触。

身后一声巨响，那辆疾驰而过的轿车砰地一声，撞到了路边的绿化带上。静寂的夜里，这个声音格外响亮刺耳。

顾长安松开拉着秦梦的手，掏出手机报警叫救护车，做这一切的时候，他非常冷静。

不过也对，出车祸的人又不是他，他当然冷静啊。

还是不对……就算不是他出车祸，他也不该如此冷静。

他刚刚拉住了她，这差那么一点点。刚刚那辆车冲出来的速度如此之快，根本连让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恰恰好在那之前，他拉住了她，就只差那么一点点，现在她可能就倒在血泊里，跟那辆车的车主一起。

时间掐得刚刚好，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场车祸一样。

顾长安挂了电话，低头看被吓傻的当事人。

“害怕？”

她的确是害怕的。

只是，她害怕的不只是刚刚与死神的擦身而过，还有身边这个不知底细的男人。

她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大拇指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你……你不去救人吗？”

顾长安看了一眼那辆被撞毁的轿车，说道：“我没学过急救，随便搬动伤者可能还会加速他的死亡。”

当然，真实的原因是，那个人已经没救了。

瞧瞧，人生多无趣。有些事明明早就已经知道结果了，却还要故作不知。甚至还要和那些普通人一起，祈祷生命出现奇迹。

“回家去吧，这里的事儿警察会处理的。”

顾长安的声音，竟然暗含一丝落寞。

他推了秦梦一把，让她去往对面。

这回，可不会再有什么突然冲出来的轿车了。

可秦梦却挪不动步子了。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辆车头都被撞扁了的轿车，她看到了被夹在其中的车主。是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还很年轻，她的脸上有玻璃的碎片，额头上有血流下来，顺着脸颊，滴落在衣服上。她的双目紧闭，面露痛苦之色，但她没有一丝声响，仿佛睡着了一样。

“顾长安，借一下你的手。”

她这个反应，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顾长安，你不去救她，是不是因为你已经知道她没救了？”

顾长安一愣。

不过他倒是没反驳。

她要是一直没察觉出来那倒也罢了，要是察觉到了，也没什么好瞒的。

他只是问她：“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跟你一样，猜的。”

顾长安是能够预感到这个女人命不久矣，而秦梦，则是真真切切地看着这个女人的魂魄从躯壳内飘散出来。所以，她紧紧地抓住了顾长安的手。

“顾长安，世事还真是无常，对吧？”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车祸，接触了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她今晚怕是没法好好睡一觉了。

两个人站了一会儿，秦梦攥着顾长安的衣角，说：“顾长安，不如你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