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神农璋琬将这几年的事细细说给玉瑶听,“江州败了,江城失守,叔父带着洪江军去了江南之地,江州百姓四散,洪江军无百姓可守,日子过的很是艰难。这几年和轩辕也斗的厉害,斗来斗去,轩辕和江州的不少百姓都逃到随城来了,所以随城难民多。”
“原来如此。”玉瑶一脸黯然,她竟未想到江城会失守,江州百姓如鸟兽散。
“将军不王,洪江军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又没了百姓,更容易落下叛军称号,轩辕攻打叛军,倒显得师出有名。”璋琬叹息道。
“他只是一心只想光复神农国罢了。”玉瑶叹了口气。
“唉,同为神农王族,叔父苦苦坚持了几百年,誓不投降,我们却早早就归顺了轩辕,真是愧疚。”
“璋琬姐姐,你是神农王族,可知这神农王当年是如何没了的,神农又是如何国破的?”玉瑶想听听璋琬怎么说,毕竟她是王族,知道的事比外人多。
“当年,神农和轩辕大战后,轩辕不敌,派特使前去议和,父亲带着轩辕特使去面见神农王,商议休战事宜,没想到那特使竟是轩辕王,他一剑砍下神农王的头,神农王惨死,神农自此国破。”
这个说法她曾听祖母提起过,没想到竟是真的。
“可祝融将军当时为何未发现那特使有诈呢?神农王身边有护卫,祝融将军乃火神,神力无边,轩辕王要想得手并不容易,即便得手了,又如何逃的出神农宫?”玉瑶试探道。
璋琬眉目低垂,带着哭腔道,“世人都说是父亲带着各大氏族勾结轩辕王害死神农王,母亲也因此事和他决裂。父亲后来降了轩辕,更是坐实了这一说法。我自小跟随母亲,从不敢过问父亲的事,并不知他心里所想。”
玉瑶心里大概有数了,她竭力压制住心里的怒火,叹了口气,“神农国当年富庶之地,国力强大,氏族为何要叛国?”
“归根到底,是神农王当年推行了废奴,神妖人一律平等的国策,惹得氏族不满,各大氏族早已离心。”璋琬叹息道。
“就因为这个,不惜背叛神农,宁可鱼死网破,国破家亡,看来神族确实堕落了。”玉瑶眼中已有泪花。
璋琬看着她,心里顿时疑惑起来,总觉得她和以前哪里不一样了。
玉瑶方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她补充道,“也许也不能全怪氏族,神农国上万年的历史,氏族间早已盘根错节,神农王这般做必会触犯氏族利益,再说这世间神妖人能力大不同,不管是谁都尚需为生存努力,众生平等谈何容易。”
璋琬点点头,“妹妹说的是,说白了,这一切都是利益。只要每天一睁眼大家还要为吃饭穿衣发愁,这世间就平等不了,都是强者欺负弱者。”
玉瑶叹了口气,“老神农王当年为世人尝百草,大力推行农耕,发展生产,只为有一天世人无需为生计发愁,到了那时,再谈众生平等也不迟,神农王终究是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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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玉瑶告别璋琬,只身去了一趟神农宫。
百年前她没有记忆的时候,也曾懵懵懂懂的来过一趟,阴差阳错的走进了瑶光殿,在那里停下。想来就是那次,相柳认出了她吧,从那之后他们才成了恋人。
上次来只是游览,她只感叹神农宫凋敝。
这次来,是回家,神农宫的凋敝和破败犹如一把利刃割在心上,令她痛心疾首。
她先去了父王的勤政殿,里面空荡荡的,满是尘螨蛛网。
她又去了父王的寝殿,已是空无一物,再无父王的气息。
她逐个宫殿都走了一遍,满目萧瑟,苍凉不已。
最后,她回到自己的寝殿,轻轻推开瑶光殿的宫门。殿墙上歪歪斜斜的挂着一幅画,正是少时的她和父王坐在一起读书的情景。她含泪将画取下,细细收藏好。这也许是她和父王之间唯一一点联系了。
她在瑶光殿站立了许久,想努力找回当年在瑶光殿居住的感觉,可终究是往事不可追,时过境迁人不再。
一个失败的帝国,一个没落的王姬,终究是湮没在了滔滔长河中,沦为世人的饭后谈资。只有叔父这群傻子,还在为这个早已灭亡的帝国挣扎着,只为了那点神农骨。而她一个神农王姬却还在为到底是做王姬还是烛龙女苦恼。
她擦干眼泪,唤来金凤,往江城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