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太庙的皇家车队浩浩荡荡地从封丘门横过马行街,经过景龙门后往东,由拱宸门入宫门。
在此宫门,各宫之人,分别礼别离去。这皇家大婚的仪程此刻算是圆满结束了。
江蕈心里想着待会儿回到东宫,让喜乐亲自去一趟东宫的小厨房,让御厨晚上好好整顿吃食,犒劳下这一下午的辛劳。忽闻车外一声温婉柔和的声音——
“敢问,车内可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她声线如黄莺般婉转,带着让人舒适的贴切。江蕈眉毛往上一挑,去瞧对面正襟危坐的太子,眼含戏谑。
姬无由没有错过她的眼神,微一叹息,慢条斯理地挽起车帘,声音一贯得清冷道:“史家表妹安好。”
江蕈随着太子挽起的车帘,一双打量的眼睛望出去。
却原来,声音来自右相的孙女,也就是史贵妃娘家的侄女——史维珊,立在车外。
史贵妃宫中受宠多年,经常传唤娘家侄女入宫,特别是这位嫡出的长侄女。皇家子女与这位史家表姑娘时常见得上面,是以方才太子殿下一听声,就辨别出来人是谁。
她今日穿着一身淡蓝锦缎长裙,腰系玉佩,一头黑发用上好的无瑕白玉发钗束起,她站在日光下,仿佛镀着层光。
史维珊长着双酷似贵妃的杏花眼,眼神深沉,当她视线望着姬无由时,江蕈坐在旁侧,从那眼神中偷窥出一点裂缝。
她那眼神像阳春三月的风抚着晨间的露,藏在深处,很轻。江蕈腹内打着稿子,大概是自己军营里混过多年,才窥探出这点儿不同。
对方显然也在打量江蕈,只有一瞬。她巧笑倩兮,对着江蕈蹲身见礼,带着端庄温润的笑:“想来是你们,特来上前见礼,”她说话慢条斯理,“我来宫门迎接姑母回宫,便不打扰殿下。”
言罢,率着小厮去了后方贵妃与三皇子的车驾处.....
两人回到东宫褚英殿,喜乐得了太子妃的吩咐,忙不来哧的去张罗晚膳。
江蕈是有点饿了,中午坤明宫的午膳,早被一下午的跪下磕头等一堆繁文缛节中消耗光。
摆好了饭,平安和喜乐站在两人身后布菜。江蕈拿起筷子扫了眼,清蒸鱼、红烧肉......忙不迭的吃。姬无由看她吃相,知她之前行旅中,吃饭要速战速决,勾唇一笑静默着吃饭。
等江蕈吃好放下筷子。她视线驻足在姬无由艳丽的红唇上,心中赞叹,这男子的唇瓣为何这般颜色绮丽?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将在马车上就想说的话吐出:“臣妾觉得那史家表妹,心思颇有点儿意思”。
“哦?”
哦,就这,没了?江蕈就得了这么个回应有点莫名其妙的不舒心。她想肯定是近两日未休息好所致的肝火旺,回头让映秋好好煮两壶清火茶。
姬无由的饭量并不大,吃饱放下玉筷于金碗之上,淡声道:“她怎样,于我何关?这天下喜欢我的女郎何其多?我并不愿浪费时间。”
江蕈冲口而出:“你可真够自信。”说完,忽觉自己语气谈不上恭敬。
不过看着太子那张端肃英挺的脸,的确是女郎们惯常喜欢的儿郎模样,更何况加持上他的身世地位。
姬无由听得江蕈如此说,反倒只是淡淡笑着摇头。因他常年冷肃着一张冰川脸,很少笑,那一丝的笑意便让他整个人明媚灿烂起来。
他拿起江蕈的汤碗,盛了一碗党参煨鸡汤递给她,“你再喝碗汤吧。”
江蕈双手接过,捧着太子殿下递过来的汤碗,心中一时五味陈杂。看太子他那生疏的拿着青瓷汤勺的样子,显然甚少做这事。他尊为太子当然往日里从不做这等子事,此刻亲手为她盛了碗汤。
自从祖父母去世,再没家人如此用心为她打碗汤了,虽然只是一碗平常的鸡汤而已。
“家人?”这个词在脑海中忽闪,唬了她一跳。赶紧甩掉不该有的思绪,只低垂下脑袋,安静地大口喝汤。
姬无由瞧着她埋头喝汤,眼角都溢出舒怀,像盯着自己养的宠物母豹子。平安立马轻步上前也为太子殿下盛了碗一模一样的汤。
饭后,姬无由要去德仁殿议事,东宫的众属官会在那儿等他。临走朝着江蕈道:“今日辛劳,你先歇息一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