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道:“国宝郎这么勇?窦锷怎么得罪他了?”
“他绑了卢奂的相好,”李林甫道。
李琩道:“不会是颜令宾吧?”
“还能是谁?”李林甫呵呵冷笑,声线略微提高道:
“隋王请吧。”
李琩心知两人交流不宜过久,也冷哼着起身,摆着一张臭脸离开
玉真公主每次见到太子,都会变的非常唠叨,长短东西说个没完。
太子虽然听腻了,但还是得接着听,因为玉真公主说话好听。
如果说李隆基对待李绍,是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那么玉真对待李绍,就是一个甜枣接一个甜枣。
人嘛,都喜欢听好听话,所以李绍跟玉真聊起来,也是兴致颇高,而玉真公主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李绍:老实点,别惹事,将来那个位置非你莫属。
她与陈玄礼一样,都是当今极少数知道李隆基不会再易储的人之一。
玉真公主心里很清楚,他哥哥只是想安心的养老,稳稳当当的安度晚年,太子只要没有过激举动,这个位置是不会再有变动了。
如今哥哥打压东宫太狠,那么她的作用就是安抚,怎么说呢,相当于李隆基给了李绍一巴掌,然后玉真摸着李绍的脸:乖,不疼。
郭淑在韦妃这里,习惯了装傻,这是跟她娘王氏学的。
王氏曾经告诉她,如果想要与一个人维持长久良好的关系,那么你在这个人面前,绝对不能表现的太聪明。
郭淑非常希望与韦妃维持亲近关系,所以她给韦妃的印象是:这孩子太天真。
既然天真,那就不能商量正事,所以韦妃在延生观后山的一座方亭内,与李琩碰头了。
这个方亭的位置很有意思,从道观最北边狭窄的小门出去,沿着一条只容一人的登山石阶,蜿蜒而上,坐落在后山半腰。
是处非常隐秘的地方。
李琩浑身不自在,因为韦妃这个约会地点,实在是太偏僻了,虽然不远处有四名侍女守着。
“你跟我说句实话,万寿仙君真的给四娘托梦了?”韦妃端庄的坐在厅内,望着面前低垂着脑袋的李琩。
李琩没有抬头:“绝不敢欺瞒阿嫂,她确实梦见了,因延生观原本就供奉着万寿仙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机遇巧合,方得梦中相见。”
“有这么神奇吗?你可别诓骗我,”韦妃忍不住笑道:
“你呀,说谎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我。”
不是不想抬头,实在是你那双眼睛李琩抬头道:
“阿嫂心知肚明就好,有些事情,臣弟也不便明说。”
韦妃微笑点头,对于李琩的坦诚非常开心,而李琩也不会担心韦妃泄漏,太子妃夫妇的嘴巴都还行,轻易不会乱说。
眼下自己需要得到对方的信任,自然要适当表态,反正基哥与郭淑托梦这件事,别人不论在私下里怎么猜测,明面上绝对不敢说不信。
“不管怎么说,四娘双身,对于我和太子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韦妃继续道:
“我听宫里人讲,太医署曾经不少人帮杨玉环看过,都说没有问题,那她为什么五年了,都不曾有孕?她入宫也有一年多了,也是毫无动静,奇怪,她是有什么古怪的嗜好,以至影响了身体?”
李琩摇了摇:“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历史上关于杨玉环不能生的说法有很多,什么滥用香料和化妆品,经常吃凉的东西,从小喝深井水解渴以至于宫寒。
还有一种说什么,身体有狐臭,喜欢用一种含“麝香”的香肌丸掩盖体臭,久而久之,丧失了生育能力。
大唐的太医也不是吃干饭的,宫寒人家能看出来,也能治,而且也知道女人不能碰麝香,杨玉环自己都知道。
李琩至少可以证明,她没有狐臭,也没有用过什么香肌丸,至于为什么不能生,李琩偏向于还是身体的毛病,大唐的医学水平看不出问题所在。
而天宝年间的李隆基,也不想让杨玉环怀孕,为了一个女人导致储君动荡,那属于没事找事。
“你和她同房的次数多吗?”韦妃问道。
李琩愣了一下,硬着头皮回忆片刻,道:
“还算频繁吧。”
“同房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什么古怪之处?”韦妃仍是问道。
别问了李琩无奈道:
“一切正常。”
韦妃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天意她不能生是最好了,你不知道,最近劝阻圣人勿要恢复旧制的大臣,都被圣人训斥了一番,还贬了几个,太子正因此事担忧,没曾想等来了你这个好消息,如今看来,如果实在无法劝阻圣人,那便只能顺其自然了,反正她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
李隆基的结发妻子王皇后,就是因为不能生,所以地位不保,在韦妃看来,王皇后无子,接过李绍抚养,都不能保住位置,你就算个封个妃又能如何呢?
韦妃一脸欣悦的起身,边往外走边笑道:
“十八郎今后将杨家那几个人盯紧一些,尤其那个杨玉瑶,我见过几次,此女长着一张妖媚的脸,典型的克夫相,哎呀”
韦妃只顾说话了,没有注意台阶,脚下没踩稳,身子一斜就往后栽倒。
李琩本来就在她身后,下意识便伸手去托,双臂从韦妃的双腋下穿过,规规矩矩的将对方给架稳了。
四名侍女听到叫声,也赶忙上来查看情况。
一切正常,并没有崴脚。
“好了好了,本宫无事,虚惊一场,容我定定心神,”韦妃抚着胸口又重新坐下。
四名侍女再次退了下去,她们是韦妃的绝对心腹,是从韦家带进少阳院的,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不用教。
此时的韦妃,双颊微红,她赶忙以手背的凉意贴敷着脸颊,因为刚才李琩托举她的时候,她能感受到对方的膝盖在她的屁股上顶了一下。
虽然明知是好意,为的是将她托住,但毕竟那里是屁股,是女人敏感的部位之一,所以韦妃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脑中还一直在回忆着刚才的情景。
李琩见到对方那副模样,心叫糟糕,你红什么脸啊?生过孩子的人了,脸那么嫩吗?
大唐风气开放,京兆韦更开放,你这表现实在不像是韦家的人。
两人就这么默然相对,谁也不说话,气氛尴尬至极。
“额咱们刚才说到哪里了?”韦妃看了李琩一眼后,随即赶忙避开眼神,现在轮到她不敢看李琩了。
李琩无奈道:“杨玉瑶不正经,是个克夫的。”
“对对对,就是她,”韦妃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表面上恢复平静,然后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什么了。
“额就这样吧,我去看看四娘。”
说罢,韦妃起身就要离开,李琩赶忙拦住道:
“还是我先走吧,阿嫂眼下这副姿态,很容易让人乱想的,你先在这里静一静吧。”
“也好也好”韦妃重新坐下,目送李琩离开。
妻不如妾,妾不入偷,偷不如偷不着,其实说到底,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
李琩对韦妃绝对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但是对方总是给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她在诱惑你偷她。
但李琩又清楚,韦妃压根不是那号人。
有些女人,你看她一眼,摸摸小手都会有很奇异的感觉,有些上床都没滋没味的,始作俑者,还是男人本身的心理。
李琩可不敢玩火,张良娣是张良娣,韦妃是韦妃,差别大了去了
一直到四月十九,一切前期工作准备就绪。
浩浩荡荡的人群簇拥着玄元皇帝像,朝着长安返回。
神像不能坐马车,只能由八个宗正寺的官员抬着,图个稳当,马车一旦颠簸或是马匹受惊,这都是不可抗力,摔着了玄元皇帝,他们都得完蛋。
神像不大,但至少有三四百斤,不过八个人抬也是轻轻松松,这就是搭把手,顶千斤。
几百斤分摊到八个人身上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了。
回去的路上,李琩策马与宗正卿李琳同行,后者趁着周围没人注意的时候,小声道:
“事情给你办成了,我已经想办法将东西送到那个人手上,接下来就看他自己了。”
“辛苦三郎了,”李琩笑道。
李琳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多大点事,咱们兄弟之间不必这么见外,再者说,这个人是个大才,也就是我陇西李氏能出这样的人物,不会错的,肯定是宗属无疑,但我可是给你提个醒,这小子跟张垍走的挺近。”
李琩一脸无所谓道:“我并不欲与此人结交,所以他跟谁熟悉,我并不在乎。”
他是不会过度干预李白的人生轨迹,因为李琩清楚,就算李白能够参加科举,能够中进士,又如何呢?
落魄还是落魄。
人一生的才能是有偏重的,你在诗赋一道惊天地泣鬼神,那么政治一途注定会落落无名。
宰相可以长诗赋,长诗赋不能为宰相。
“那你还费力帮他干什么?我以为你又想安顿进你的王府呢,”李琳好奇道。
为什么?李琩思索片刻,缓缓道:
“我就是单纯的没来由的特别欣赏他。”
“切”李琳不屑的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