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荠只是垂下长长的眼帘,没有回话。
这何尝不是一种回答?
一直以来的猜想得到证实,沈姨娘腾地站起,脸色微白:“果然、果然真是如此!我教导子安多年,竟教得他如此罔顾人伦,行此不悌之事——”
“不怪二少爷!”
这次,换作香荠向沈姨娘跪下,将方才受的礼还给了她:“都是奴婢自甘下贱,在白马寺引诱的二少爷!沈姨娘要罚,便罚奴婢吧。”
香荠一只手暗自护住了肚子,深深地向沈姨娘叩首,等待着她的发落。
她身为大少爷的通房,却蓄意勾引二少爷,无媒苟合,在旁人眼中,定然是放荡下贱至极的。见到沈姨娘那一刻起,香荠便做好了被叱骂,被发落的准备。
香荠知道沈姨娘的性子看似温柔似水,却耳清目明,心性坚韧。
既然沈姨娘已然发觉,她又何必再做无谓的辩白呢。
无论如何,在这样阴暗无望的日子里,能和陈子安春风一度,她不后悔。
可预料中的斥责之声却迟迟没有传来。
沈姨娘上前扶起了香荠,晦涩道:“香荠姑娘,何必如此?你的人品我从未质疑过,可是二郎和你——终是不能成的。”
香荠抬头看向沈姨娘的眼睛,那双曾温柔似水的眼眸中,已浸染了憔悴之色,包裹着层层叠叠的担忧,可唯独没有鄙夷和愤怒、责怪。
可这样的目光,叫她羞愧。
香荠怔怔看向窗外。
日头西沉,包裹着橙红色的光束,一点点地落下,那一点点微小的,可以照在她身上的光,也这样一点点地消散。
香荠轻轻拽住了沈姨娘的袖子,低头道:“您放心,奴婢既然已回了陈府碧云院,便再不会招惹二少爷。白马寺种种,只当是一时荒唐,再不会提起。奴婢——”
香荠的头低得更深,藏住眼眶里那层不舍的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