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基层打交道,要接纳他们的平庸、浅薄、安于现状,同时欣赏他们的知足常乐。”
——大陆简史·批注版。
情况说到这里逐渐明朗,申屠福的叙述看似客观公允,实则把自己撇了个干净,矛头一直都对准在束芯与陈九两人身上,意在引导众人往歪处想。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陈天青等人望向束芯的目光皆有些异样。
原来想脚踏两条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啊?
还有你陈大少,也真够可以的,竟然会愿意来趟这种浑水,难不成真被乱花迷了眼?
刚才申屠福的这番话,不但剑指那两位,甚至有点儿指桑骂槐、斥责束正没有教导好女儿的意思。
束正这个老油条,怎么能听不出来面前这位晚辈的言外之意。
他气得牙后跟直打颤,却犹自强忍着。
不过这份怒意,针对的是自家女儿。
你做事不合乎情理在先,还怪人家申屠福急眼么?
连累老子现在都得陪着你一块儿丢脸,还没法反驳什么。
束正扫视众人一圈,心知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淡淡道:“小福,这件事情叔叔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不是当下。暂且先给叔叔一个面子,去见过老爷子再说。”
申屠福点头道:“不敢当。毕竟这件事情我也有错,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说了些重话。”
说着他望向束芯,满脸虚伪道:“芯儿,我为自己刚才的不当言论向你道歉,望海涵。”
束正笑了笑,心底总算多出一丝慰藉。
还好这小子有眼力见,没选择在当下这个场合死咬着不放,要不然自己今天可算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相较之下,他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陈九,胸中烦闷之气越发重。
草,什么玩意儿啊?仗着自己姓陈了不起?在这里瞎搅和什么?
此刻束芯终于抬起头,迎着众人的目光,满脸平静道:“申屠先生,您之前歇斯底里、把我贬的一文不值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态度,转变的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束正一听这话更加来气,心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无理取闹的女儿,真是被惯坏了?
他忍不住加重几分语气道:“芯儿!不得无理!错了就是错了,还死犟什么?如果不是你肆意妄为在先,哪还会有这么多意外情况发生?”
束芯扭头反问道:“父亲,我哪里错了?九少爷今天穿着我公司旗下订制的衣服来参加这场宴会,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于情于理,我是不是都应该前去感谢一番?”
“申屠先生见着我们之后,过来不分青红皂白的直接发火,然后还怪我故意隐瞒九少爷的身份?”
眼见束芯总算敢鼓起勇气站出来反驳,陈九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就是就是,我说申屠福,你丫可真够伶牙俐齿的。”
“光说别人的不好是吧?”
“自己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口舌恶毒、见风使舵、虚伪奸诈,你是半点不提。”
陈天青望着滔滔不绝的少年,莫名觉得有些喜感。
这小子,吵架倒是蛮厉害的嘛,张嘴就来。
申屠福咬住一点不放道:“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您陈大少、跟束芯合起伙来愚弄我,我至于如此出丑?”
陈九摇头道:“首先,没人有愚弄你的心思,是你自己不认识我,仅此而已。其次,这与出丑无关,与人品有关。”
面对少年接二连三的贴脸讽刺,申屠福反而平静下来,以退为进道:“呵呵,好,这里是仁安城,您想怎么说都随您。现在,我为自己刚才的过错向您道歉,可以么?”
“哎,”看着他再次耍这些小心机,陈九无奈叹息一声,说道:“人前伪善人后恶毒,你这招在哪学的?还真是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
“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什么。记住我之前对你说得话就成,以后老实点。听到没?”
申屠福深深望了眼束芯,反问道:“这两件事有联系么?您究竟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来与我说这些话的呢?我与束芯之间的事情,需要您来大包大揽么?”
陈九理直气壮道:“朋友啊,不行嘛?”
照这么抬杠下去,这场闹剧似乎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束正眉头微皱,插话道:“九少爷,烦请您听我一言。”
“束芯与小福的终生大事,无论最终能不能成,将来相处又是否愉快,得靠他们自己去把握,旁人说再多都没用。”
“哪怕是我和她母亲、亦或者小福的大伯,也同样如此。”
“毕竟现在不是旧时代,不流行包办婚姻那一套了。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已不合时宜。”
“而九少爷您对芯儿工作上的支持、以及生活上的关怀,我在此替她向您表示万分感激。”
“可您毕竟还年轻,对于感情上的事了解的没那么透彻。这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啊,总归有个磨合期,因为一些意外吵吵闹闹很正常,时间会将一切推上正轨。”
这番话说得任谁听也没有毛病,每个人的面子都给足,但言下之意同样很明显。
我们这些做父母、做长辈的现在都没插手呢,你一个外人过来瞎指挥什么?
这里面有你的事儿吗?
你整得明白么?
陈九翻了个白眼,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默默转望向半晌只说了一句话的束芯。
冠冕堂皇讲了这么多,你有问过自己女儿的意见?
要不是看在跟这蠢姑娘有些交情的份上,傻子才乐意管你家的这些破事儿呢。
说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束正脸上有些挂不住,旧事重提道:“走吧小福,跟芯儿去老爷子那边问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