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便有话直说。”顾银韵搁下汤碗,“半月前的宫宴,还有昨日的秋猎,皇帝都去了。可是,我似乎没看到有嫔妃一同前往。”
桐戈表情微变。
顾银韵看见,心道果然有古怪。
她继续说下去:“难道当今白鸾帝国仍然后位空悬?可即便未立皇后,也该有受宠的嫔妃。她们不前往秋猎尚可理解,但连宫宴都不曾露面,这是否有点匪夷所思了?”
“娘娘想问什么?”桐戈沉下声调。
“只是好奇后宫嫔妃们都过的何种生活,而季寰的生母又身在何处?”
听顾银韵提到季寰的生母,桐戈脸上闪过异色。他迅速眨眼掩饰过去,但还是被顾银韵捕捉到了。
“后宫的事,岂是属下一介侍卫能够知道的。”桐戈糊弄道。
无论哪个王朝,后宫秘辛都关乎皇室尊严体面,甚少流传于外。
但白鸾帝国是个例外。
白鸾帝国的后宫代代都是同种命运,像是沿袭着某种祖辈留下来的传统,久而久之,朝臣们逐渐对踏入后宫那些少女们的下场心知肚明,只是秘而不宣罢了。
顾银韵自幼长在翊府,甚少接触外界,在这件事上表现出无知也很正常。
纵然如此,桐戈也不想做泄密者,更何况这还与殿下的母妃有关。
他对面,顾银韵在安安静静地喝梨汤。
她看上去对他的敷衍束手无策,也是,一个刚及笄不久的小姑娘,再怎么模仿大人的处事手段,都是会欠些火候的。
他桐戈也算是经过千锤百炼……
“她们都死了,对不对?”
桐戈:“呃。”
顾银韵冷不丁开口,一双琥珀的眸子直直望过来,他被吓得一噎,从嗓子里挤出个愚蠢的音节。
大为丢脸。
“娘娘是听谁说的这种话?”他及时稳住声调,反问。
顾银韵很坦然:“三皇子妃说的。她说皇帝的女人,一旦诞下龙嗣,就要被处死。”
“她还说,一旦季寰即位,三皇子也好六皇子也罢,都活不过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
“是不是很可笑,三皇子妃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告诉我了,之后却推我落湖,仿佛这样就能保守住秘密。”顾银韵噗嗤笑了,好像真的感到有趣。
“三皇子妃,她不正常啊……”
她悠悠长叹。
距她不远,桐戈骇的一身冷汗。
一来三皇子妃说的几乎全是真的,仅与事实存在些微小的矛盾;二来,岂止是三皇子妃不正常,他看小太子妃娘娘,也有点不正常了。
六皇子给她下的昏睡散中,不会参杂了别的奇奇怪怪的药物吧?
他正害怕着,顾银韵忽站起身,鬼魅般俯身逼近。
“告诉我,桐戈。三皇子妃的话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她猛掐住桐戈的下巴,恶狠狠道:“有些事情,你不说,我迟早也能从别人口中问出来,为了节省你我的时间,我劝你想好了再回答。”
桐戈哆哆嗦嗦,感觉自己像惨遭欺凌的良家妇男。
“娘娘……”他定了定神,问道,“是为了翊府而问我吗?”
他俶尔想起顾银韵昨日癫狂的大叫,焦急与担忧不似作假。
倘若顾银韵待殿下是真心的话,或许……
“不。”
那厢,顾银韵坚定摇头。
她一字一顿:“我是为了我自己。”停顿一下,又不太确定地补充道,“也算是为了……半个季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