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也不曾注意到,那双眼底间,始终都有着一抹死意。
时间,就这般一息一息的过去。
不知过了一刻还是两刻,府门内迈出了一个身着北冥官服的老者。
发已白,须已花,身形也已佝偻,可那股长年身居高位的威严却依旧还在。
府门石阶上,阿鲁格缓缓抬起了头。眼中无关悲喜,仿佛早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看着那个马背上的黑衫身影,良久后,那张枯皱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真可惜啊,到底还是没能杀了你”苍迈的嘶哑声缓缓道来。
“可惜,你,赌输了”马背上,墨书淡淡开口。
“墨氏,墨氏,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鲁台仰天狂笑不止,笑声极为凄凉,极为可悲。
突然,笑声作罢,一双老眸直视前者
“一个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是真的可悲”
闻言,墨书眉头随即皱起“你,说什么?”
阿鲁台微微摇头,显然不想再去回答“姑且,就称呼你为墨家人。老夫很早便听过你墨家的规矩,女人不杀,高不过马背的孩童不杀。今日,希望你能守住那个规矩”
“此,乃我墨氏族规,还用不着你来提醒”
“如此,便好”阿鲁台久违的露出了一丝笑意,渐渐的,他抬起了头,看向了头顶那片天
“老夫!名阿鲁台!生于北冥大陆,流淌部族血脉!十四从军,血战疆域二十六年!四十入仕,呕心沥血二十八栽!
一生无愧于国,无愧于民!而今大凶再现,老夫力不从昔,命当自绝!”
阿鲁台神情一厉,突然从怀中掏出短刃,继而双手反转,直刺自身心肺。
“王上!祸患不除,我国,危矣!”阿鲁台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最终,身倒血泊,生机断绝。
看着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墨书从始至终都未有过半分动容。
今日他还能站在这儿,是他的运气,而非前者的仁慈。
这天下间不论是谁,露出杀机的那一刻,便要做好被杀的准备。此道,日月不变,万古长明。
“除女人,稚童外,皆斩”言罢,墨书默默调转马头。一人,一骑,驶向前方。
这一日,大都城内血海滔天,左丞相府血流成河。
期间究竟死了多少人又流了多少血,无人可知,只有那冲天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终究敌不过百国这把刀,大势这把剑。
左丞相府外数千,甚至上万北冥百姓都曾亲眼目睹了这场屠杀,赤裸裸的屠杀,同时也尽皆知晓了昨夜大月墨氏质子被暗杀的消息。
谁对,谁错,无从说起。也可以说,这个世间本就没有对错,只有立场二字。
阿鲁台错了么?至少在北冥的立场上,他用自己乃至满门的性命落下了刀,不论见没见血。
这一刀,也得以让万万北冥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