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岁月,被强迫症人士年则排满了。非紧急情况下,她喜欢有始有终。
空间穿越公司不死心,接二连三送来的人都被年则搞下线了,现在就剩宫中那位王贵人了。
近日,陆拧月豢养女宠的事闹的沸沸扬扬。起因是赵扬之父因为女儿死了,他入京一步步跪到衙门,膝盖磨损,渗出的血肉粘在尘土飞扬的街道上。他只为状告陆拧月。
事实上,他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男人,怎么能活着跪到衙门口,还成功状告戊朝首富之女?还传的满城风雨?
当然是年则第一时间出手了,送上门的免费靶子,她白要白不要。在她的暗箱操作下,陆时秋则把这一切归到自己的死对头萧家。
几日后。
年则写完了托付信,交给年梧,嘱咐道:“你把这封信送到平江城,交给年霜。”
然后她启程前往陆家。
这次,出门迎接的是乐榆。乐榆带着年则穿过陆家繁复的走廊和花园,来到了书房。年则进去后,乐榆守在门口。
偌大的书房里,只有年则和陆时秋二人。
年则边走向椅子边说:“你放弃陆拧月吧。”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和语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成分。
陆时秋下意识强硬地拒绝,自己的独女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她以为年则今日来是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年则早预料到她的反应,歪头一笑,“陆庄主,就因为陆拧月的事,你最近生意都大受打击。做不到当断即断,只会反噬你自己。”
年则说的都是事实。陆拧月触及大戊刑律,陆时秋想保住她,就要脱层皮。
救与不救?
值与不值?
陆时秋察觉到年则改口不再称她岳母了。“如今你贵为尚书令,也无能无力吗?”
“我们当初的约定可没有这点。”年则把手里的水一饮而尽,“再说,她这事证据确凿,庄主你怎么没处理干净?”
她这个人呀,睚眦必报。何谈救人这一说法。
陆时秋垂下眼眸,开门见山地问:“你今日而来,可是为了悔婚?”
因为自己这艘船岌岌可危了,所以年则想下船?这婚不是她想悔就能悔的。
年则笑容更甚,“一半对一半错。就看庄主你的态度了。”
“这样,我们的交谈才有意义。”
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
在等待中,屋外花影婆娑。时针匆匆转动,这些花一朵朵舒展,一朵朵微微低垂。
半个时辰左右,房门才被打开。和识时务的人打交道非常顺心。
次日,年则打点了户部,让陆时秋将陆拧月除籍。
半个月后,文书公布,陆拧月受鞭刑十五下,流放南疆。
同时,年霜的回信她也收到了。年霜表示可以收隗九和为义子,为他相看婚嫁。年则当即派人去户部替隗九和变更户籍。
景运元年八月。
年则应陈珏之邀,上门拜访。
这是她们俩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面对面的带着丝丝真心商议。
年则——最年轻的尚书令,公认的站在高处的上位者,当别人早已深陷在泥潭之中,她却依旧在云端。
这足以证明她的实力。
她们斗了这些年,自己是老了,年则却正值壮年,是一颗冉冉升起明星。人真是老了,就愈发喜静了,再斗下去也没个意思。
所以陈珏放下身段,主动邀约年则。
今日一聊,年则还是当年的她,那个步履不停的女君。
她们谈了许多,有客套的场面话,也有将影响朝堂格局的话。涉猎广泛,小到她俩你来我往的私人恩怨,大到寒门与世族、科举改革、士农工商的社会阶级...等实际问题。
“我怎么感觉你年纪轻轻,就像在托付后事。”
年则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上的茶杯,带着开玩笑地口吻:“可不是吗?”杯中深色的茶水纹路荡漾,映衬着她唇角的笑意。
陈珏也没多想。
临别之际,陈珏突然开口:“赏花宴那天你可见过我儿?”
“没有。”
277眯着眼,静静的看年则说谎。
“那你去见他一面吧。”
年则不假辞色地说:“莫非他不是你亲儿子?让外女见未出嫁的男儿,是你吃错药了还是我吃错药了。”
这小兔崽子说话依旧不中听。陈珏皮笑肉不笑地说:“算是我求你了。他一直想见你一面。”
陈珏也有私心,她想让自家儿子就此断了对年则的念想。求不到的人,最好忘记。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因为充满无限的未知。时间也会美化一切,重逢才知一切是幻想。她如今就要打破这个幻想,让陈舒知道年则是什么样的人。
“你求我,不代表我一定要答应。”年则依旧油盐不进。
陈珏也不绕弯子:“如果你答应,我会尽力推进今天所谈的事。”
“成交。”
陈珏让下人搬来屏风,年则坐在后面。等陈舒到了后,陈珏和他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陈珏不知道是想算计她,还是真把她当做正人君子了。
277警惕地说:[陈珏想做什么?]
[看看再说呗。]
陈舒落座后,久久不言。
年则也不会先开口的,她侧头看向窗外。炎炎夏日,府内蝉鸣悠扬,梧桐摇曳,庭院中花卉如焰。
过了一会,陈舒突然开口问:“你还记得曾在双塔寺救了一位男子吗?”
说记得那定是假的。
她每天马不停蹄,像永动机般运作着,随手救了个人的事怎么可能还记得。
277体贴地说:[宿主,需要我用回溯功能吗?]
[没必要。]
陈舒一开口,年则就明白了陈珏的意图。
合着自己可能哪年随手救了她家儿子陈舒,令他芳心暗许,这么大岁数了也没能忘记自己。但是自己会不会娶他,陈珏能不知道吗?陈珏是想让自己用行动令陈舒彻底放弃啊。
看陈珏苍老了许多,自己也都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自己大发慈悲帮她一把。
年则不知道自己反而帮倒忙了。
“不记得了。”她的声线冷淡。
陈舒的眼神变得黯然失色,嘴角轻微下垂。一直端着的肩膀也耷拉了。
他知道。
男人的世界一亩三分地,那天的偶遇是波澜不惊的生活中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