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仙变得残忍又兴奋的时候,令人意外的祁欢却出现在门口,他依然没什么表情,白色的长发大半垂下来,盖在玄色的衣袍上,显得破碎又萧索。
他身畔还跟着一位贵妇人,细看下竟是如歌王后。
崔仙看了看他一头白发,眼中闪过讶异的光,随后淡淡一笑,“明明我们三个都是伤心人,偏你会讨巧,白了三千烦恼丝,若她还在,又多心疼你一些。”
祁欢顿了顿,没理会他的调侃,反而直接看向匍匐在地的巴夏,“你为何会与祁冀勾结?”他的声音沉沉的,没有任何感情。
“祁冀告诉我,只有用谢晏晏才能牵制住你,他应允我,若是他登上大荒王位,就会与南雍结盟,并且令王兄退位,逼他交出未央花的解药。”巴夏的精神气已经全然被毁,呓语一般的回答着祁欢。
“都是我不好!”如歌王后跪在他的身侧,“巴夏你到了今日的地步,是我难辞其咎,我曾经也恨过他,可又不得不承认,他更适合做一个帝王,当年他为了与萧氏结盟,才用计娶我入宫,可是这些年,他也补偿了我很多很多,后来我们有了昭明和云芍,我便一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是我迷了心窍,明知你从未释怀当年的事,反而心中窃喜,私下觉得你为了我,才会一心辅佐昭明,以至于酿成今日的苦果。”
如歌王后泣不成声,“执念叫人疯魔,哪怕是出于爱子之心,亦不该如此利用你待我的情谊,都是我对不住你!”
崔仙冷笑一声,“对得住对不住都好,王后来生再偿他就是。”
如歌一窒,含泪看向巴夏,祁欢却突然出声道,“算了,放了他吧。”
“他是害死晏晏之人!”崔仙怒目而视。
“我才是,害了她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我,她不必如此。”祁欢仰起头,缓慢的向外走去,边走边道,“但是这一条命,我先欠着,等我做完了我的事,你随时来拿。”
他一步步走在布满血迹的路上,就像是他这半生的履迹,鼻翼间满是鲜血的腥甜,脚下是都是断壁残垣与尸身白骨,原本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她却闯进了进来,执意要陪伴他走这条路。
那年在雁回山的山洞里,他与她相依相偎。
“祁欢,别怀疑自己,”她认真的说道,“你受的苦多些,也许因为你本是天上的神仙,不过一时受了困,才来人间走一遭。”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别看低自己。”
他顿住脚步,此刻他还清楚的记得她靠在他肩膀上的触感,她总说他的头发好,却不知自己的头发才是极美,他晓得她喜欢看他们的头发叠落在一处,她就偷偷笑着,好像他们两人就如这般不分彼此不会分离。
他也记得他从前疑心她拒绝她,她就会立刻露出失望的神色,可是就须臾间她就会重新变得笑盈盈,依旧主动的跟在他身边,非要保护他,缠着要嫁给他。
这样的谢晏晏,怎会被他中途弄丢了呢?他是如何的愚蠢,才会以保护之名叫她伤透了心,与她这般风雨同行过,叫他如何再忍受那些血腥和仇恨的坎坷泥泞?
祁欢仰起头,明明是夜晚,却觉得异常刺眼,他闭上眼,一串泪水扑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