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厦子弓着腰,不敢说话。
原要是没大将军在,他且还能和华贵妃娘娘说上几句。
可是想到自己的师父尚且都在年将军面前吃过瘪,自己哪里敢出声。
巴不得当完差事赶紧回去。
而华贵妃似乎并不是这样打算的,反而主动将问题抛向他,“小厦子到底也算是皇上眼前的半个老人了,皇上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整个后宫,除了本宫可还有旁人有这样的好事啊?”
小厦子当然牙尖嘴利,立马说道,“自然是没有的,皇上对娘娘的疼爱可是后宫独一份。”
一番吹捧,自然是逗乐了年世兰。
年世兰闷笑着,“好了,你也赶紧回去伺候吧,东西本宫很喜欢,晚些会亲自谢过皇上的。”
“回贵妃娘娘,临出来前皇上说了,贵妃娘娘不必亲自道谢,今晚皇上批完奏折便会过来的。”
说完,小厦子得了年世兰的命令,便出去了。
待小厦子和颂芝前后出去后。
年羹尧看着桌上放着的花旗参。
这是特供皇上专用,因为稀罕,就连皇后都需看进贡多少分配,皇上就这样大手一挥赏了自己妹妹如此多。
看来,妹妹深的皇上喜爱。
他叹息一声,“皇上待你倒是情深,我与隆科多不同,有你在皇上身边,到底算是半个亲戚,想必皇上会顾念几分情面的。”
他都想好了,有了前车之鉴,今后自己定会收敛。
只是让他完全放弃自己打下的基业和实权。
这绝对是天方夜谭。
年世兰转过身,“哥哥。”
她加重了几分声音。
“隆科多可是皇上的舅舅啊。”
年羹尧大声了些,执拗道,“那终究也不是亲舅舅。”
闻言,年世兰顿感有些无力。
她知道劝慰哥哥可能很困难,可是真当自己做起来的时候,才明白了那种叫醒一个永远在装睡人的感受。
无力,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隆科多两朝重臣,满洲镶黄旗的出身,皇上容不得他,怎么还会容的下咱们,若真是顾念当初那点夺天下的情分,隆科多又何曾没有这点情分呢?”
年世兰一点点的说着。
年羹尧抬起脸来看着她,眼底浑然是陌生感。
“妹妹,你怎么会……”
年世兰打断了她,“哥哥以为,妹妹在宫中拥贵妃之位,却不知道我有多少的无可奈何的滋味啊。”
“可是我总不能不替这年家上下,和追随我的家奴着想吧!”年羹尧站了起来,与妹妹对峙。
声音也越发大了起来。
可是刚说完,他看着妹妹那张苍白的脸,立刻就有些后悔。
转过身去,不再去看他。
一面是心疼不已的妹妹,一面是自己拼搏半世所得来的权势。
这要他舍下那一边,都是极为艰难的。
年世兰不是不知道哥哥的纠结和为难。
可是到如今,除了这个办法,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哥哥,你看见的只是皇上给我送来补药,可却不知道,我身上的毒,我的病,究竟是怎么造成的!”
这话说完,年羹尧立刻转过身来,心疼又错愕的看着她。
“此话怎么讲,难道你的病……”
话说一半,下一半,年羹尧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
他的猜想令他自己感到惶恐。
“没错,皇上早就忌惮于你在西北的威望,早就想要除掉你,可如今你权势越大,处事更为小心谨慎,他没有办法动你,只好从我下手,也要想尽办法再让你露出破绽。”
年羹尧咬着牙,扶着她的肩膀,心里如同针扎一般疼痛。
“不,不可能……”
他纵使跋扈,可却绝没有想要造反的心思,只是享受权力在他手上,任由他把控。
享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
年家强盛,能在史书上记下一笔。
妹妹得宠,能宠冠六宫,安然度日。
这便是他的所求。
可这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之中,走向了一条他从未设想过的深渊。
年世兰握着哥哥的手,“哥哥,若此事只有你我,我绝不会这样说,可事关年家,所有族亲,你的家奴,若是此事寻得一个好的时机解甲归田,或许还能够保下他们一命,或许还能留的年富年盛在宫中的官职。”
年羹尧拧眉,不甘和愤懑全然写在脸上。
见状,年世兰知道自己是说动了哥哥。
再度开口。
“或许,咱们还有一天,能够夺回这一切,哥哥只需要耐心的等待着,蛰伏着。”
这一句,令年羹尧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转而有些迷惑的看向她。
“妹妹所言?”
“四阿哥。”
年世兰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可是,一听见这个名字,年羹尧立刻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年世兰有些着急,想要解释什么,可是知道自己若是解释她已经重活一世,看见过四阿哥当上了皇帝。
一定会被哥哥以为癔症发作,将她刚才所言全都推脱成是发病。
因为,换做是当初的她,也绝对不会相信。
皇上最厌烦的皇子,之后会当上了皇上。
毕竟,现在的皇上是鼎盛之年,后宫众多嫔妃,都不是不能生。
随便谁生下皇子,但凡皇帝多疼爱一些。
太子这样的好事,绝对不会轮到四阿哥头上。
更何况,四阿哥之上还有三阿哥,之下还有五阿哥。
年羹尧亦然是如此想的。
只见他道,“你收养四阿哥,我对他好,不过是怕你在宫里孤苦无依,伶仃一人,若是有个孩子在你身边,想必也能给你带来几分欢愉,我从未想过他能够争些什么,他也没这个本事。”
年世兰立刻接话,“可,若是他的额娘是年世兰,他的舅舅是年羹尧,他就一定有这个本事。”
年羹尧凝着眉,直视着她眼底的那一丝认真和决断。
偏过头去,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