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绫气得身子不停颤抖,“你、你怎么会……”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梅绫已经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直接昏厥了过去。
“阿绫!阿绫!夫人!”
楚娇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猜到估计是府医取药材回来了,便冲着楚文明道:“爹,你先把绫姨抱到旁边的耳房,让大夫瞧瞧吧,这里还有祖母她们呢!”
楚文明点点头,一把横抱起梅绫,在与楚南霜擦肩而过时,顿住了脚步,神情复杂,满眼失望,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声气便抱着梅绫离开了。
楚南霜攥紧了手,楚文明是自己唯一的指望,但现在连这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似乎没了再诡辩的力气。
直到面前多了一双缀着珍珠的绣鞋,顺着裙摆抬眸望去,就对上楚娇沉静的目光。
楚南霜嘲讽地扯了扯唇角,“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吧?反正你们已经认定了我的罪不是吗?”
楚娇定定地打量了她半晌,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能有人在做完坏事之后还如此自然地将自己摆放在受害者的地位呢?
“楚南霜,你知道是从哪一句话你就已经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吗?”
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追忆和慌张,面上却不显,只摆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姿态。
楚娇似乎也没想得到她的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从一开始,我只是请洛公子复述了一遍下午的情景。从始至终无论是我还是洛公子都从未说过一句那些人是你挑拨,甚至连祖母也只是斥责了一句‘混账’。
然后呢?是你自己自乱阵脚,为自己辩解还不够,还意图祸水东引,企图让大家怀疑我和洛公子私相授受。此为你的一错!”
楚南霜默不作声,只是懊恼地咬紧了唇瓣,事已至此,自己也只能一错再错了!
“刚才你说我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有所有人的喜爱,你觉得这一切是因为我身上的楚家血脉?
我不否认祖母她们喜欢我有这一点原因在内,但是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点罢了。
你只看见了我现在的光鲜亮丽,你可曾见过我们之前的努力?”
随着楚娇的话,所有人都沉寂下来。
“我幼时丧母,娘的身影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模糊。爹爹将我交给祖母抚养,之后我就很少再见到他。长公主是我母亲的手帕交,那时怜我丧母,时常接我去宫中小住。”
楚娇似乎知道楚南霜在想什么,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你或许认为那是莫大的荣幸,但是那是皇宫,是天下规矩最森严的地方,你觉得一个臣子的女儿在那里生活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吗?
进宫前,要学无数的规矩,不能有丝毫的差错,进宫后,遇见贵人叩拜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还有那些天生贵胄,就算被欺负了,也只能自己忍着!那时,我似乎才五岁不到吧!”
老夫人别过了脸,不忍在晚辈面前失礼,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个被迫快速长大懂事的小团子。
“知道长公主为什么搬离皇宫吗?因为那年寒冬腊月我被人推进了湖中,被救上来的时候昏迷不醒了三日,当时甚至御医都觉得我可能活不过来了。
可是最后我还是醒了,但是即使如此,推我的人最后也只是被轻飘飘地禁足了一个月。此后长公主才搬到了京郊别宫,也正是因此,姨母才对我这么好,不仅是因为母亲,更是因为她觉得亏欠我。”
而更多没说的是,当时祖母她们和长公主本来想拼尽所有为楚娇讨个公道,是被楚娇自己给拦下来的。
就算去追究,皇上也不可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做什么,最后也只会得来不痛不痒的道歉和弥补。反而还会让皇上厌烦,与其如此,不如卖个人情换来皇上的亏欠。
楚家这么多年屹立不倒除了根基稳固,未尝不是有这份原因在内。
“七岁因为字写不好,日日挑灯练字。八岁因为学不会弹琴,被打了无数手板。九岁因为贪玩没有完成课业,被罚抄经书一百遍。十岁我开始随着祖母和大伯母学习掌家、管理铺子。”
楚云添和楚云泽两兄弟深有感触地点头,别看他们此时自由潇洒,但是当初也是被无数板子打出来的。
楚家从来不只是荣耀!
“出生在楚家,身上不只有光环加身,更有无数的责任。你说像祖母请安被训斥,不是因为祖母对你有成见,
而是因为你扪心自问,那时你的心思都花在这种讨好谄媚上,真的和李嬷嬷认真学过规矩吗?妄想不劳而获此为你二错!”
楚娇垂眸,只看到楚南霜头顶的发髻,瞧不见她的神色,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听下去,不过就算她仍旧困囿于自己那点小心思,楚娇也并不在乎。
她现在说出这些,不是为了规劝楚南霜真心认错,只是为了让其他人不被楚南霜之前的话带偏。
毕竟齐家之祸起于倪墙,她可不想因为府中的什么人而致使楚家被人陷害。
在听到一半时,瞿流商就敛起了脸上的调笑,用力地捏紧了扇骨,他从不知道自己那个千娇百宠的小表妹幼时竟然过得是这样的生活!
楚娇的那些话是在告诫楚南霜,但何尝又不是一记警钟敲在他的心上呢?
毕竟他也是那些只看见楚家光芒的人,他是真的以为表妹在楚家生活地很好,却从没想过若是真的娇宠着长大,怎么可能养成如此沉稳懂事的性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