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香殿位于大明宫中部,毗邻太液池,与蓬莱山隔水相望,山清水秀,风景独好。
自打一个月前,钦封的昭仪杨玉瑶入住了承香殿后,李隆基来承香殿的次数便比以往多了许多。
承香殿后殿的小亭中,骤雨初歇,空气中还带着几分湿润,皇帝李隆基正手持书简,与杨玉瑶一同坐在亭中的锦塌上。
“大将军,你在宁王府中宣旨的时候,众臣可有什么反应?”
高力士极得李隆基恩宠,被破格封为正三品上的冠军大将军,故而李隆基私下常以大将军称之。
高力士垂手立与李隆基身侧,恭敬道:“亲王被追封太子,这是少有的恩宠,朝中众人都在称颂陛下仁德,千古无双呢。”
听了高力士的话,李隆基脸上露出一丝一闪而过的欣慰,但不过过仅仅一刹那,便迅速掩盖了下去,被一脸伪装出的忧郁所取代。
“当年皇祖母武氏以女子之身凌驾天下,强取皇权,那段时间我大唐宗室无不是人心惶惶。也正是如此,我们兄弟五人自幼便相互扶持,同甘共苦,故而兄弟感情之深比起寻常人家更为甚之,朕优待他们也是情理之中。”李隆基只口不提李成器曾经的礼让太子之事,反倒大叹起当年的兄弟之情来。
李成器去世,李隆基心中难过固然有之,但恐怕更多的是担子被放下的轻松吧。毕竟毕竟只要李成器在一日,他就要装出一副感念恩德的样子,这对生性凉薄的李隆基来说实在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杨玉瑶心意通透,哪能看不出李隆基的心思,杨玉瑶借着李隆基的话头称赞道:“臣妾在宫外也常常听闻陛下待众位兄弟极为优渥,手足情深,天下都道陛下仁德友爱,争相效仿呢。”
李隆基捉过杨玉瑶的一双玉手,轻轻抚摸摩挲着杨玉瑶如丝绸般滑顺的手背,幽然叹道:“朕与众位兄弟一向相得,纵然后来当了皇帝也未曾断了往来。朕本想着能长长久久,与他们共享富贵,可万万没想到,不过区区二十余年,他们便相继离去。事到如今,只剩下朕这一人尚在人世了,也不知道朕还能撑到几时。”
“陛下春秋正盛,年富力强,臣妾入宫未久,还想着与陛下长相厮守呢,陛下干嘛要说这些话,平白伤了人家的心。”杨玉瑶顺势躺到李隆基的怀里,抚着李隆基的胸口,娇嗔道。
若是从前,杨玉瑶方才所言李隆基未必放在心上,但今日恰逢李成器去世,李隆基心生感慨,杨玉瑶的话让他回忆起了自己年少时的情感,顿时觉得十分受用,心里舒坦了许多。
“爱妃莫急,朕不过是随口说说,朕怎么忍心放得下你呢。”李隆基见佳人不悦,连忙赔罪。
伫立一旁的高力士见得这般情景,心里大感得意。
杨玉瑶乃是高力士引荐入宫的,与他相处最为亲密,有了这层关系在,林招隐、黎敬仁那帮人再想动摇自己的地位便是千难万难了。
这时,高力士又想起回宫前李瑁单独向自己拜托的事情,于是小声开口道:“陛下,老奴尚有一事启奏。”
“讲。”李隆基摆了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