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听她说，天知道每每我弹得急促时，她跳得跟不上的时候有多想打死我。

总而言之，我们配合无间，并称梦君楼清倌大小王，是王都所有青楼女子挥之不去的梦魇，永远笼罩在她们心头的阴霾。

常言道，人无完人，世上每个人都有他擅长的和不擅长的，青楼女子一入行就懂得扬长避短，把握自己的优势。

隔壁琵琶姑娘，琵琶弹得如泣如诉，能勾起思乡思归的郁结，她便主打异乡游子这块市场。雪仙子舞技超群，身姿妩媚，主打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这块市场。我就比较不一样，我风华濯濯没有半点瑕疵，能主打所有市场。

雪仙子的身世其实并不像外表那样光鲜，她有个人艰不拆的秘密。我是因为擅长抚琴，所以才叫琴仙子，而她则是姓雪名仙子，父母给她起了个俗到姥姥家的名字，我每每想起，总是笑出猪声。

阿雪本是王都雪府的千金，从小喜欢跳舞。后来因为党争，雪府被陷蒙冤，府上家当尽数被抄没，男丁流放大楚边境，女眷则沦为娼奴。慕娘眼光独到，以阿雪腿粗为由，从人贩子手里以很低的价钱买过来，琴仙子和雪仙子至此合璧。

招我们来的宁少爷，虽然财大气粗，但我不是很喜欢，因为他不诚实。

我们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对面红倌人，卖艺又卖身。自然，来青楼寻欢的男子，必是为了其中一样或两样。

天下奇闻，他可倒好，将我和雪仙子招呼来，竟为了做这种事。

“阿琴阿雪，快来快来，小生又找了首好曲子。”我甫一推开门，他便急急伸手招呼。

宁少爷全名宁淮安，书生样貌，白白净净，吹得一手好箫。他不止一次跟我们高谈阔论说他的梦想，就是把我们仨凑在一处办一个组合，他负责填词吹箫，我负责抚琴吟唱，阿雪负责一舞倾城。届时箫琴合奏，舞步绝伦，箫男神一手带着琴仙子，一手带着雪仙子，定能火遍王都，火遍大楚，乃至火到中原大地。

我头一次听说的时候，本想轻啐他一口，不曾想真吐出口水吐到他的新鞋上。

阿雪不知道的是，宁淮安口中的梦想都是幌子，真正的目的委实令人发指。便是故作很有文化的样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试图让我真心喜欢上他。

起初我真当他志趣高雅，直到有一回他喝大了，拉着我的手说，第一次见我那天眼珠子便再挪不开，就觉得我应该是世间和他第一亲近的女子，雪仙子次之。如果有一日条件成熟，心甘情愿八抬大轿把我娶回家。听到这里，我本打算原谅他的不诚实，毕竟世上第一眼见我能不喜欢上我的人寥寥可数。始料未及他紧接着添了一句，再把雪仙子纳为二房。

当时我下手不知轻重，呼上的巴掌印三天都没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