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夜里，王都落了场零星小雪，有转大的趋势。

公子府到梦君楼有一段路，再坐轿子回去，只怕会碰上大雪，为雪所隔。景珩便贴心为我们备好马车，亲自扶我和阿雪上去。

车夫驭马而行，一路颠簸。

我怀里捂着食盒，估计拿回去要凉，索性便路上吃一些。阿雪心情低落，看着帘外人影渐稀的街道，目光呆滞，大抵一时难以从沉郁的情绪里走出。

不禁隐隐担心起来，阿雪脑子本就不大聪颖，再这样自闭下去，极有可能隔天就得痴傻。

作为亲如母女的铁瓷，我决心一边吃宵夜一边开导她。

“阿雪你想开一点啊，没了孟琨还有景珩，天下还有千千万万你没遇见但愿意喜欢你的男子，那些男子中好过孟琨的多如牛毛。孟琨娶不到你，是他没这个福分。”我暂时放下手中食盒，勾弯她的嘴角。

“我相信琨哥哥……”

话虽如是说，她眼中却很迷惘，始终有片愁云在她头上笼罩着。

“私奔吧。”我剔牙缝时，无意中来了句，说完就恨不得抽自己巴掌。既然我们亲如母女，我应该站在母亲的角度，为她今后幸福美满的生活着想，怎么能怂恿她追求不切实际的未来。

闻言，她如受雷殛，像是正好合她的心意，双眼登时一亮，焕发出勃勃生机。

我捂着嘴，想收回我的话。

她却已经红着脸，在忸怩地询问我：“那眈眈，孩子是生五个好还是六个好？”

见我纳闷，她伏在我耳边，继续表达她的想法：先和琨哥哥私奔几年，找个僻静的屋子，焚膏继晷，夜以继日，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一群孩子在院子里撒泼打滚，孟府的人想不答应都难。

阿雪脸上信心满满，充满干劲和青春的活力，我则萌生了寻土方让她绝育的想法。

雪愈下愈大，街道上已经几乎没有行人。

我收起食盒伸了个懒腰，竟有些倦意。

“咻——”

我顿时惊觉，倦意全无，听得很清晰，是箭镞的破风声，而后是断断续续尖刃刺进马车木板的声音。

我问马夫发生了什么，前帘却已经没有了动静。

阿雪拉着我的手，缩作一团，气都不敢喘。

蓦然，烈马长嘶一声挣脱缰绳，车辕撞在地上，摩擦而行，马车猛烈颠簸，倾斜骤停。我和阿雪紧抱对方，在车上翻滚几圈，跌了出去。幸好冬衣厚，只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街上半个人没有，四周出奇的静，甚至听得清阿雪忽急忽缓的心跳。

密集的脚步声突然在耳边响起，仔细一看，十数余黑衣人在黑暗中缓缓显出轮廓来。皆目露凶光，握着明晃晃的刀，动作整齐划一，显然经过多年的训练。

为首的黑衣人举刀指向我们，故意压低了声音：“不想死，乖乖跟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