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旱灾,起得突兀又邪性。
起初,人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灾年,靠着河流与井水尚能过活。可是,一年没有雨,两年没有雨,到了第三年,河水枯竭,井水干涸。森林枯黄,百兽相继死去,大片的黄土地呈网状裂开,粮食已然种不下去。稍有权势财力的达官贵人们纷纷搬去其他的城池,只有逃不掉的平民百姓在日复一日的缺水少粮中艰难度日,整个琅琊城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而如今的琅琊庙早已不是当年的萧瑟模样,平民百姓络绎不绝地来庙里进香,每个人都虔诚且焦急地期盼着土地仙能降下雨来。
黎初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眉头紧锁,她一言不发地走到供奉食物的桌案边。桌上摆放的除了寻常贡品外,还有一盏水,在这样的年份里,鸡鸭猪羊不是上品,瓜果梨桃也落得下乘,唯有这样干净清澈的水才有资格被摆在供桌的最中间。
黎初低头看着这一盏水,夏绵绵也通过微微摇曳的水面见到了如今的黎初。
她长大了一点,脸上消去了曾经的稚气,眉间显现出一枚弯月形状的神印,那一双杏眼也变得深邃,隐隐有了几分清冷美人的模样。她垂眸看下去,身上的衣服也与之前不同,原本略有些寒酸的一袭白衣上显现出金色的暗纹,在行走间流光溢彩,颇有些清贵意境。
黎初作为神,生长消散全在人们的一念之间,信徒多香火就多,自然就风光无两,信徒少了就难免寒酸,如若没有信徒,再厉害的神明也会走向消亡。如今连年的干旱让人们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守护他们的神身上,天天祈祷,日日来拜,黎初的力量自然是增长了不止一丁半点。
只是,现在的黎初并不开心。
这是干旱来临的第三年了,在这期间,她找遍了各种原因,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没能让琅琊城落下一场雨。眼见着昔日繁华的琅琊城变成这样,黎初的心口都在隐隐作痛。
随着一位老妪抱着年幼的孙子从跪拜中起身,黎初额间的神印又明亮了几分。她忽然隐约感觉到,在琅琊城地底传来的某种气息。那是一种陌生且灼热的、带浓浓邪性的气息,她只是探知了片刻,就被灼伤到了。
黎初正在愣愣地看着自己手指被灼伤的部分时,柳熙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黎初急忙举着手迎上去,“柳熙,我好像是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这里作怪了。”
柳熙低头帮她处理着伤口,同时抬头示意黎初不必停,继续说。
黎初这才接着说,“你知不知道有哪路神明或是精怪,周身燃着火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听完她的描述,柳熙的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听你的描述,怕不是旱魃。”
旱魃为虐,如惔如焚。
传说中的旱魃,全身常年燃着火焰,所到之处干旱连年,民不聊生。若想免受干旱之苦,唯有将她的头颅砍下来。
“我早该想到的”,黎初喃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我知道她的位置,以你我二人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