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安的手术很复杂,对他和医护人员都是一种极致的考验,有好几次心率都逼近直线了,硬是被不服输的众人硬生生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
室外的警察谁都不敢闭眼,生怕这一打盹就错过了沈南安的消息。
老所长已经抽了整整两包烟了,心里的懊恼和后悔填满了他整个胸腔,他一想到他的父亲,他的奶奶,他的未婚妻心里就直疼。
当初他来所里报到的时候他感叹虎父无犬子,当年告别仪式上抹着眼泪哭着说没爹爹的小男孩如今也长成了俊朗坚毅的小伙子。
他申请进入缉毒队的时候,他一直拒绝他的申请,缉毒太危险了,老沈就他这么一个独苗,他不想老沈断后,也不想他的奶奶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的妈妈当年接受不了他父亲的离世,将他扶养到十八岁后就割腕自杀死在了他父亲的无字碑上。
他还记得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站到他面前时是何等的出色和自信。他请求加入缉毒队伍的时候眼里是那么的坚定执着。只是他一想到他的父亲他就毫不留情的的拒绝了他。
可他一次次的找到他请求加入缉毒队的坚定让他产生了动摇,他是警校里拔尖的优秀毕业生,是很合适的卧底人选。
如今看到他这样的惨状,他的心里简直不是滋味,他缉毒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惨状他都见过了,但当打开那个纺织袋后还是将他震惊得踉跄。
那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他了,他甚至找不到言语来形容那种惨,有几个年轻没见过世面的警察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甚至被吓到跌坐在地上。
剑眉星目,俊朗坚毅的警察学院里的天之骄子到如今如今这般模样,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唏嘘落泪。
手术时间很长,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中午才算结束。
沈南安被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被白纱布包裹着的,活像个木乃伊。
老所长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发誓此仇不报他死不瞑目。
缅甸仰光别墅庄园内。
叶之安昨晚回到房间的时候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累的虚脱,草草收拾了一番就倒头大睡。
宋淮钦歪着身子撑着头静静的看着叶之安的睡颜,眼里全是复杂的情绪和明知是计却又不得不中的无力。
第二天的叶之安睡到大中午才起床吃午饭。
餐桌上叶之安和宋淮钦面对面坐着安静的吃着桌上的美食。
宋淮钦喝了口水,才不疾不徐的看着叶之安开口道:“按照你的性格,你不会那么莽撞的贸然出手救人,你孤身犯险为的就是逼我现身,出手救他吧?”
叶之安侧头看着他,没说话。确实,她从来不是莽撞的性格,
她昨晚这么做纯粹是因为出于私心仗着宋淮钦的爱逼着他出手救人的。
见叶之安没有反驳,宋淮钦起身来到她面前俯下身在她的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眼神极为暧昧的看着叶之安。
“你倒是知道怎么拿捏我的,跟你有关的事情你知道我是坐不住的,必须得亲自来看看。”宋淮钦留恋的目光游走在她的脸上。
“你知道的,我对于别人的利用向来厌恶得很,不过对象是你的话我甘之如饴。但你也清楚,我不是个吃闷亏的主,我得讨点利息回来。你说是吧安安!”
叶之安抿着嘴唇看着他,犹豫半晌粗暴的揪过他的脖子将嘴唇贴到他的脸颊上后迅速分开。
宋淮钦惊愕的看着叶之安方大又缩小的脸,不由得哑然失笑。
“你也太没有诚意了吧?!一个粗糙的吻就想打发我了?”
叶之安微眯着眼睛,不满的看向宋淮钦。“那你想要什么?”
宋淮钦伸出手指点了点叶之安的唇,“我现在还不想要,你先欠着,等我想要的时候我自然会来取!”
叶之安将他的手拂开,挑挑眉一脸的得意和挑衅。
宋淮钦现在比之前学会了尊重她的感受了,她不愿意的情况下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强上了。
他不想叶之安皱眉头,也不想因为这样的蠢再将叶之安推开的很远。
宋淮钦对于叶之安的动作只笑了笑,拿过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朝着楼下走去。
叶之安疑惑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宋淮钦来到了他的私人庙宇,这是他十年之前以他的养母林宋的名义修建的。
他将林宋的骨灰放在这里,每天由庙宇里的僧侣为她念经超度。
他每年雷打不动的都会在林宋忌日这天来庙宇里祭拜林宋和庙宇的住持待上一会儿,和他讨论上一会儿。
宋淮钦祭拜完林宋以后,退出了殿门。那个身披袈裟的僧侣看到了宋淮钦的到来并不意外这么多年他总是会在这一天雷打不动的到来祭拜他的母亲。
僧侣看得出来,今天的他不同于往日那样心静如水。
今天的他格外的与众不同眼神里带着困惑和不解。周遭的戾气也不复往日那般重。
僧侣看着他和善的笑着开口道:“你今日有心事?”
宋淮钦冷冷的转过身来看着僧侣,审视他半天才点点头。
“我…找到了十年之前离开我的女人,可…十年的时间里,我和她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改变,她眼里的我依然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我…无数次的向神祈祷过,可我还是没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那僧侣超脱俗世般的眼神在听完宋淮钦讲解完他的困惑以后弯了弯眉眼。
平静又祥和的注视着宋淮钦的眼睛说道:“神爱世人,但世人皆不爱神。世人通常打着神的名义去行恶欲之事,不用虔诚的心去爱神。神自然不会理会世俗的欲望之事。”
宋淮钦垂下了眉眼,眼里闪过一丝哀伤。
“我只想她爱我一次。”
僧侣摇了摇头,似乎是对他的执着感到无奈。
“十年之前,你已经试过了不是吗?世间之事都是讲求一个因果,或许你们本是无缘呢,十年已经足够证明了许多了,不要把你和他人拖入你的欲望之海。”
宋淮钦眉头紧锁,语气有些焦急。
“如果无缘她又怎么会刚好在南苏丹遇到我?相遇的机缘又是那么的贴合,我和她本来是两不相干的人,可就是这样的机会命运将她和我捆绑在一起。你说,这样的缘分还不能算做缘分吗?”
僧侣叹了口气…“得是失,失未尝不是一种得。你真要将她拖入你不甘的执念里吗?强求得来的,终究不曾得到。”
宋淮钦不屑的笑了笑,低着头拨弄着手腕上的那串已经表面褪色的十八籽手串冷冷说道:“我说过,要么相爱,要么死,只要我活着,她就不可能独身离开。她没得选,我也没得选。”
僧侣摇着头叹着气,执念太深的人是放不下的,只有等到真正失去才会想的通的。
宋淮钦和僧侣讨论完,不再停留,和僧侣告辞以后大步流星的头也不回的的朝着庭院外走去。
僧侣看到他走了,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伟岸的身躯也不似从前那样狂傲至极,目中无人的睥睨着一切,他的眼里有愁绪,有爱而不得的忧愁,有他可望不可及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