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赵昰坐在堂中,品饮热茶,消息,一点点的汇聚。
甘俊领命的消息传来,丞相、张世杰府邸没有传来动静。
甘俊领亲军出东城门受阻,城门不开,于城墙上乘吊篮出城,守军上报消息丞相府、陆秀夫府、张将军府、江老将军府、杨亮节府、杨淑妃府、秀王府、苏刘义府……
丞相府邸有人外出,入杨淑妃府邸,不久后,杨淑妃出府,直奔赵昰而来,其余府邸暂时没用动静。
赵昰目光望向才尚宫,才尚宫低头,不与赵昰对视。
“去东城门。”赵昰起身,接过亲卫手中宝剑挂在腰间。
才尚宫起身跟随,赵昰回头冷眼怒视,不言不语。
“淑妃让我……”
赵昰冷眼把她的话怼回去,也不说话,径直走上马车。
“驾。”驭者开口,马车前行。
才尚宫站立一阵,目送赵昰远去,转身带人直接与杨淑妃汇合。
马车前行,消息依旧不停传来。
秀王赵与檡出府,目标东城门。
江老将军出府,目标东城门。
陆秀夫出府,目标东城门。
苏刘义出府,目标东城门。
越来越多人走出府邸,目标直指东城门,而丞相、张世杰、杨亮节依旧不曾出府邸,也有大半个朝廷官员,没有出府。
“打出益王旗号。”赵昰的声音从轿子中传出。
“是,王爷。”王道答道。
一杆大旗在赵昰的马车前竖起,皇家的明黄色旗帜迎风招展。
寂静的婺州城,马蹄声阵阵响起,消息不停四处传播。
益王入了东大街,益王入了城东街,益王打起大旗,益王到达东城门下。
一名名官员心中算计着,两天时间,足够赵昰一路南行的作为得以发酵。
协助大军南奔,离间策反甘俊,悍然发动大战,败范文虎五万大军,让范文虎一天奔逃百余里。
九岁的益王,用圣明二字形容太过,用天授二字形容却无人质疑,否则九岁孩童,如何有这么大的本事?
而皇权,本身就是不讲道理的,唯独天授,是最正宗的证明,所以,皇帝叫天子,天之子。
不问苍生问鬼神,这世界从来便是如此疯狂。
所以,很多人愿意投在赵昰门下,这让陈宜中不好发力,发力太过,他便是第二个贾似道,若不发力,这天下又要任由妇孺操持。
临安那妇孺怎么说的?
‘我国家三百年,待士大夫不薄。吾与嗣君遭家多难,尔小大臣不能出一策以救时艰,内则畔官离次,外则委印弃城,避难偷生,尚何人为?亦何以见先帝于地下乎?天命未改,国法尚存。凡在官守者,尚书省即与转一次;负国逃者,御史觉察以闻。’
这般妇人撒泼的言语都扔到朝堂上了,哪有什么尊严可谈,他陈宜中,如何还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在第一天立于朝廷之上,便不让妇孺在朝堂上说一句完整的话,他要力挽狂澜,他要还大宋朗朗乾坤。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他要打压江万载,所以,他跟张世杰结盟,所以,他跟皇室的外戚结盟。
这两日,他也在关注着杨淑妃、赵昰,见两人一个安心静养,一个与工匠混在一起,他很开心,他很满足,然后,他在朝堂上挥斥方遒,准备立赵昰为帝的工作,准备赶走陆秀夫、秀王等于自己不群之人。
就在他展开手脚,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意外来的很突然,反弹来的很强硬。
他错愕、不解,不敢贸然行动。
…………
东城门下,赵昰走下马车,他身上穿着明黄色的衣衫,左右有护卫点亮火把,然后,他高傲的走过拜倒在脚下的守卫们,大步走上城墙。
城墙上,空气很冷,风很硬,赵昰稳稳站住,目视东方,一动不动。
那里,有他的嫡系义军,他们,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赵昰不能、无法为他们伸冤。
赵昰憋屈,他只能妥协,一次次,一步步,但即便妥协,他也要让所有人看到,他不甘寂寞,不甘平凡,他在反抗,他不是立于朝堂的妇孺,他是遨游九天的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