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安宁起身,顶着众人的视线行至御前。
她敛袖垂目:“臣妾见过陛下。”
“雁氏,”皇帝道,“你父素有威猛之名,但他常在军中,与朕难得一见,今日朕命你驯兽助兴,一展雁家风采,你可愿意?”
雁安宁垂首:“陛下有命,焉敢不从。”
此话一出,立时有人开口:“不可。”
说话人是宰相石守渊。
他起身拱手:“陛下三思,雁来父子尚在边关血战,雁婕妤是他们家唯一的女儿,若有个什么好歹,朝廷如何向雁家交代?”
“朕需要向何人交代?”皇帝冷冷问。
石守渊微怔,就听一旁的兰啸天道:“陛下息怒,石大人的意思是,雁婕妤身为后宫妃嫔,若不幸为恶狼所伤,难免于陛下颜面有损。”
皇帝冷冰冰地看着他俩:“若有损,便是驯兽人实力不济,京兆尹有欺君之罪。”
“卟嗵!”
京兆尹才站起来没多久,又跪了下去。
“陛下明察,臣绝无欺君之意,只是这驯兽之事……这驯兽之事……”他搜肠刮肚,只恨找不到合理的推脱之辞,话说回来,皇帝若存心要办他,就算找到理由又如何,这位皇帝可从来不听人讲道理。
就在骑虎难下之际,一个声音适时响起:
“请陛下和几位大人放心,小的会竭尽所能,保娘娘无虞。”
百里嚣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哦?”皇帝笑了笑。
他一笑,京兆尹心中就是一跳。
熟悉皇帝的人都知道,皇帝最不爱听人劝,刚才石守渊与兰啸天接连阻拦,皇帝心里怕正压着气,这时如果有人敢触霉头,注定死无葬身之地。
“你既然这么有把握,朕就把雁婕妤的性命交给你。”皇帝慢慢说道,“如果雁婕妤毫发无伤,朕赏你做将军,如果她出了半点岔子,朕将你凌迟。”
“是。”百里嚣简短应了声,再无他话。
京兆尹胆战心惊跪在一旁,眼睁睁看着百里嚣与雁安宁二人走下高台。
他此时的命运与台下那两人紧紧拴在了一起,无论那俩出任何差错,他轻则官职不保,重则人头落地。
思及于此,京兆尹不禁后悔,他素来谨小慎微,只这一次鬼迷心窍,想着搏上一把,在皇帝心中加重自己的份量,但眼下看来,皇帝看没看重他不知道,他的脑袋却已搁在了皇帝的案板上。
京兆尹的惶恐无人在意,众人的目光尾随雁安宁走远,纷纷露出唏嘘、感叹,或是幸灾乐祸之意。
“娘娘,我看雁婕妤怕是活不过今晚。”桂香附在兰贵妃耳边,悄声道,“陛下这是在为您出气呢。”
兰贵妃早已梳洗一新,坐在席间。她抱着暖炉,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她这么一折腾,宴席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皇帝先前发话,召她今晚去万寿殿,对兰贵妃而言,这比看雁安宁的笑话更令她期待,然而皇帝此时兴致甚高,兰贵妃只能按着性子等待。
高台之下,百里嚣与雁安宁一前一后走在宫道上。
四周点着火盆,光线明明暗暗,随风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