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府学的课上的格外的顺利,可以堪称寅字班开班以来,上得最认真的一节课,李沐认真听讲是不必说的,朱大典也是一改平常懒散作风,开始一点一滴的剖析八股破题法,而原本从来都睡觉的郑大公子,不知道受到老爹的什么指示,竟然也逼着自己捡起了书本,乖乖的听起课来。
对于郑经几乎神经质的变化,不少寅字班的生员都嗅出了一丝不一般的味道。郑经这小子背景深厚大家都是知道的,在东南,谁不知道郑家的赫赫威名,现在被这初来乍到的毛小子治得服服帖帖的,看郑经的样子,不仅仅是服气了,根本就是恐惧。
什么样的人才能让郑家低头?大伙面面相觑,都不敢再轻易跟李沐交流。
李沐倒也不想在府学中变成孤家寡人,这一回拿郑经立了威,也该好好对待一下自己这帮同学了。大家都是同届生员,以后都是铁打铜铸的师生情谊,万一有什么事务,在大明朝,可都是用得上的人脉啊。
所以,现在的李沐反而比刚来府学时要可亲的多,主动向一些课业好的同窗请教,并且想着要不要请几位看上去还比较实诚的生员吃个晚饭。
现在李大公子的面子,谁敢不给?这边李大公子发出邀约,那边收到邀请的几位公子哥赶紧应诺下来,没得到邀请的几个,都有些悻悻的样子,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一天的课业结束了,朱大典宣布下课,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满场欢呼的场面,大家都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稳稳的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
直到李沐收拾好书本,带着若菡慢悠悠的出了门,后面一众生员这才纷纷动身鱼贯而出。
出了寅字班之后,李沐却看到府学中院的大槐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待到他上前看仔细了,原来是早上遇见的张采张受先。
张采似乎是专程在这里等待李沐的到来,相互见礼之后,张采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表明自己想请李沐吃饭的意思,想必也是好奇李沐的真实身份吧。
这边刚许下个吃饭的事儿,那边也算是凑到了一起,李沐干脆准备一道请了,就约了杭州城的听潮居,大家同窗一场,当是一道增进感情罢。
放学之后,众人各自归家,不少人和家里人一说道,杭州城内很多达官贵族总算是品出几分味道来,李沐来上学,并没有用化名,而是用的真名,原本,谁也没有把一个小生员,往名震天下,杀敌盈野的晋阳侯身上想,当是遇见个同名同姓的人了。现在从郑经前倨后恭的变现来看,说不准这李沐还真可能是大明的柱国之石,有战神之称的李沐李大人了。
我的天啊,好多家中有些豪富的生员都不禁有些晕乎,这一不小心,跟东南经略做了同学,就好像后世在学校里读高中,突然发现有一个同学是管辖三省的高官,心中之震撼,可想而知。
这一天,就算郑经不说,李沐的身份也开始不胫而走了,这些高官权贵们,又哪里有什么傻子了,大都是深谙世事的人精,平时不注意也就算了,这一下有心人一查,李沐的身份却是如何也不可能瞒得住了。
于是这些受到家里严厉警告的书生们,赶紧找来一身整洁干净的长衫,把平时满身的玉佩首饰给摘了下来,装作一副用心读书的样子,满心忐忑却又充满期待的去听潮居赴宴。
李大人虽然武功盖世,但是毕竟是武官,大明朝还是士大夫的天下,恐惧当然也没有必要,而且,东南首牧,是老子的同学,就冲这一项,哪怕今生今世都中不了举,也足够和子孙后代吹一辈子了。
原本约好辰时在听潮居会面的生员们,大部分卯时就已经在门口等候了,听潮居的大掌柜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不少还都是杭州城内贵人的子弟,什么通判家的公子,什么苏杭钱庄的少东家,哪一个不是飞扬跋扈惯了的,今天都翘首以盼得仿佛怀春的姑娘家,那叫一个望穿秋水。。。
辰时刚到,李沐准时出现在听潮居,一众秀才纷纷拱手施礼,大家纷纷寒暄起来,李沐也没有托大,居然每位同年也都叫出了名字和表字,让大家都有些受宠若惊。
张采是下了学就去找人了,这时候反倒不知道李沐的身份,只见他一直拉着个满不情愿的年轻人,他生的长身玉立,浓眉大眼的,是做官的第一等官相,眼中带着几分坚定和炙热,看向李沐的时候,满带着一份难以言喻的味道。
“在下张溥,字乾度。”张溥拱手做了自我介绍,却一下子把李沐吓了一跳。
这就是张溥?号称明末学生运动第一领袖,古今中外所有学生会主席榜样的张溥?
如果他是张溥,另一个张采,那么请自己吃饭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这两位大哥,这是要结社啊,李沐心中苦笑一下,连名字我都知道,肯定是叫应社了。
应社是复社前身,这个时候目的应该还是单纯的,只是为了交流一下参加科举考试的经验,有的时候,学生运动也不失为一种引导舆论的有力武器,李沐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养望的机会。
大家寒暄一阵,纷纷进了听潮居,这么大的阵仗,听潮居自然也是给了最好的包厢,至于其他各处官员,这些消息灵通的官场人士,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跑来抢顶头上司的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