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干纸扎匠这行,本来就是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孤独和寂寞,还有枯燥和艰辛,这家伙能承受下来说容易是不可能的。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也不敢打瞌睡,生怕毕超这家伙一声招呼不打地走了,让我一个人睡在这满是纸人的屋子里,那和作死有什么区别?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一直熬到夜幕降临,整个屋子里只有毕超沉重的呼吸声,还有毛笔摩擦在草纸上的沙沙声,我看着毕超在烛光下忙碌的背影,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两眼也十分疲倦。
我不知道郑美莲究竟几点回来,我打算先和毕超聊点什么,要不然自己真得睡着过去,我开口道,
“兄弟,你做这行难道不会害怕吗?有没有遇到过什么怪事?”
毕超回头满脸不解的看了我一眼,道,
“咱这可是在阴间,能有啥好怕的?无非是人死了按照生前的习俗烧点纸人罢了,说难听点就是向街坊邻里看看自己对亲人的态度而已,要说怪事,其实我在阳间没遇上过,不过倒有听说过。”
说话的功夫,毕超做完了最后一个纸人,他将十个纸人整齐地排列在房间角落,每一个都栩栩如生,他们身穿清一色的赤红色马褂,下身是一条笔直的浅蓝色长裤,看过去就像一支由无五官之人组成的队伍,我看了后背不禁一阵发凉。
做完这一切后,毕超来到桌旁找了个凳子坐下,他抿了一口茶水,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对我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河南安阳那曾经发生过一场十分灵异的交通事故?”
听毕超说起怪事,我的困意一扫而空,精神顿时来了,我道,
“没听说过,你该不会是想说你是那场交通事故的幸存者吧?”
毕超摇了摇头,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那件怪事究竟发生在哪一年我也忘了,我记得那是一场追尾事故,一辆白色轿车因雨天打滑,失控撞上了前面的黑色轿车,后来白车又撞到了护栏上,但好在速度不快,所以并没有人伤亡。”
听见这话,我不禁一愣,道,
“按正常来讲,这种小事故不是挺正常的么,不足为奇啊。”
毕超神秘一笑,有些阴测测地道,
“对啊,但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当时交警赶到的时候,白车司机坚称自己有过追尾,可事故现场只有一辆白车,没有任何黑车的踪迹,交警听得一脸懵逼。”
毕超说罢,端壶为我倒了半杯茶,接着道,
“后来交警查看监控的时候才发现,当时确实存在一辆黑车,只不过,在黑白两车相撞的一瞬间,白车就好像和黑车中间穿过去了一样,紧接着那黑车便凭空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听毕超这么一说,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有些坐不住了,我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不解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黑车去了哪?”
毕超放下茶杯,闭上眼睛,好像在回忆一件十分久远的事情,过了好一会,他才睁开眼睛,看着我道,
“你知道……纸扎车吗?”
我想都没想地摇了摇头,毕超看着我满脸疑惑的神情,嘿嘿一笑道,
“那就告诉你吧,纸扎车就是用纸做的车,古时候烧给逝者的是马车,现在随着时代发展烧的都是小轿车,毕竟现在有很多老人为给子女赚钱,年轻时候玩命地打拼,这就导致活不到养老的那一天,所以子女就会烧很多东西给他们用,纸车还只是小意思。”
我琢磨着毕超的话,问道,
“那就是说,消失的那辆黑车就是纸扎车咯?”
“对,路上的纸扎车常见得很,寻常人看不出来罢了,其实就是阿飘在开车兜风,截止目前有很多目击事件,都是车子快撞上的时候车就消失了,不仅仅是河南那一例,说到底还是阿飘开车技术太差,脑子不灵光,哈哈哈哈哈......”
毕超说到这里,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在房间中回荡,让人听了很不舒服。也就在这时,不知风吹的缘故还是我的错觉,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站在房间角落的纸人抖了抖胳膊。
我顿时感觉心里发毛,我一想起卫生间里那个被我踹碎的纸人,我不禁开始纠结,该不该老老实实地告诉毕超这件事?
我心烦意乱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心虚地瞥了毕超一眼,却发现此时的毕超竟然在冲我笑!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扬起的嘴角几乎成了九十度,笑得十分诡异,好似一种阴谋得逞的笑容。
我瞬间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冷汗不受控制地从额头上冒了出来,我强压住想揍他的冲动,冷声道,
“你笑什么?有病?”
听见我这话,毕超瞬间收起笑容,恢复了平静,反而是有些不解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问为什么一样。
我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不禁朝后退了一步,心中暗骂:老子今天真特么撞见煞笔了,我开口道,
“你、你好端端地笑什么?”
毕超有些惊愕地张了张嘴,随即委屈道,
“因为明天的大单我差不多完成了,所以开心地想笑啊,我爸说过,我们纸扎匠也算半个服务行业,无论对客户还是对陌生人都应该投去亲切温暖的笑容,这样可以让人留下更好的印象。”
我心里一阵无语,也不知道这家伙是认真的还是故意的,我只知道自己和毕超相处一段时间的话,非得折个十年阳寿不可。
我无奈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此时的我一刻都不想在这多待,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