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对此组织有着认同的观感?”
“是。”
“你是否想过加入此组织?”
“不是。”
“你接触过祝融吗?”
“....没有。”
........
“人当然是会撒谎的,黄泥巴掉在裤裆里,说不说谎,都是解释不清的,人性本就是具有极强的排他性与自我性。”
“最开始的时候,你肯定会认真地去解释,说那不是屎,但谁信你呢?”
“所以后来你就开始安静下来。开始认真思考着利弊。”
“一个成年人,拉屎拉在裤裆里,毫无疑问,这会让世人觉得你是不成熟的,或者,你已经无法自主控制自己的意志。人们对于你的信任度,就会下降。”
“但痔疮是不一样的,据说机械时代之前,绝大多数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这样的毛病,现在偶尔也会有。这是常见的,可以被理解宽容的疾病。”
“所以当黄泥巴掉在裤裆里,你是会选择去辩解那不可能辩解清楚的,还是干脆地说着那是垂下来的痔疮?”
“.......你有痔疮吗?”
陈溪午抬起头来,看向了站在走廊另一头的陆三良。
后者平静地说道:“我是钢门。”
城市的光芒从窗外照落下来,这个靠窗的男人站在那里背着光,以至于让人无法看清那张脸上究竟有着什么神情。
陈溪午认真地想着刚才他那极为啰嗦冗长的话语,企图从其中对于陆三良的心情一探究竟。
可惜什么也判断不出来。
这段话,只是在说着那场审讯里,诚恳地回答着所有问题的陈溪午,最后在祝融的问题上,选择了说谎这样一件事。
他没有一个字提及祝融,提及地下街区。
但陈溪午很清楚那是说着什么。
这是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而不是机械。
对于机械字符而言,那些过往的东西,就像储存在某个容器里,一旦要使用,就必然会申明调用。
机械字符大概也很难举出黄泥巴掉裤裆与痔疮的例子来。
陈溪午没有说话,但陆三良却是低下头去。
有闪烁的火光点亮了那张面庞。
依旧很是颓废,满是胡茬,眼神忧郁。
但似乎也多了某些更为深沉的东西。
陈溪午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反应过来,那种暗淡的阴郁的,是背对着光芒时候的泪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有时候迟钝得就像机械生命一般。
这让他本来想上前而去的脚步停了下来。
只是提着那个头盔站在那里。
陆三良抬起头来,再次开口。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开心,还是悲伤。”
陆三良的声音里有些微微的颤意。
但他好像说得很是冷静。
“大概这就是茫然。”
“你说他明明是想置我于死地,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笑不出来。”
“甚至有时候,我很是痛恨于你,陈溪午。”
“我不知道为什么。”
那支烟在明亮地燃烧着,落在了陆三良的眼眸里,像是有火焰一同落在了湖底一般。
烟灰堆积了很长的一截,而后坠落下去。
这一幕也让陈溪午想起了夏林死的那天,那支烟。
它没有点燃,就这样坠落下去。
但。
它真的没有点燃吗?
“执勤记录我看了很多遍。”
陆三良抬起手,用手背拭着眼角,轻声说着。
“我很庆幸。”
“他夏林终究还是没有变成陆三良。”
“我固执地做着我。但也不希望所有人成为我。”
就像。
就像那天,陆三良递了一支烟给陈溪午,却没有让他学着抽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