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个时候,表姐苏佳宜就像个小公主,乖乖巧巧地坐在凳子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看窗外的烟花。
等终于忙活完,烟花早就散了,夜空又是黑漆漆一片,空气中弥漫着燃放过后的硫磺气味,四下寂静。
农村里都睡得早,过了十二点,跟着老式电视机倒数完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就纷纷熄灯睡了。
苏诗樾跑到院子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残留的硫磺味,愣愣注视着天空,仿佛这样就能想象出烟花的盛景。
年复一年,到后来,她对烟花再也没了执念。
儿时的好奇心,被时光磨得一点都不剩,就算在学校里看到烟花在空中绽开,也只是匆匆一瞥。同学们站在宿舍窗台看,只有她目光被烫到似的,立刻缩回去。
没有人会在烟花盛放时再骂她,可是她已经在日积月累的谩骂和责难中,形成了条件反射。
像幼年被绑在桩子上行动受限的小象,就算长大后,解开绳子,也不敢走远,已经形成习得性无助。
很悲哀,很真实。
这就是她的童年,少年,青年。
再后来,为了保护环境,也为了防止噪音污染,开始大面积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苏诗樾再也没有看过烟花。
而这一刻,漫天烟花只为她一人绽放。
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噩梦和阴影,随着烟花四散的瞬间,统统消弥不见。以后,她再也不用避着烟花。
不用避着,除夕夜因为包饺子分心被责骂的自己。
“喜欢吗?”季宴时问。
苏诗樾回神,点了点头:“喜欢。”
女孩的眼底盛满了璀璨烟花,亮亮的,在乌凌凌的水眸中,像星光点点。季宴时看着,不自觉出了神。
良久,他倏然一笑:“我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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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时把苏诗樾送到单元楼楼下。车子停稳后,后者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准备下车,忽然动作停住了。
“怎么了?”季宴时以为她落下了什么东西。
没想到,小姑娘扭头,认真地说:“谢谢你。”
“谢什么。”季宴时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
苏诗樾摇了摇头:“你不是我,所以你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件事对我的意义,但我还是想认真跟你道个谢。”
季宴时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那,你签来风行吧。”
苏诗樾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难得流露出女儿家娇憨的一面:“你还有脸提这件事?要不是你跟各大传媒公司打了招呼,我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找到工作,还是待业状态!”
季宴时举双手投降:“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是黄岩做的,他自作主张,我知道以后,已经狠狠罚过他了。”
——嗯,罚他这个月奖金涨五千块钱。
苏诗樾扁了扁嘴,说:“那好吧,我错怪你了。”
季宴时靠近她,把碎发挽到耳后,用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问:“所以,签来风行好不好?你在风行能学到很多,对你的职业生涯会有很大的帮助,不比那些小公司强?”
道理苏诗樾都懂:“可是……”
季宴时知道她的顾虑,接着道:“你放心,我绝不会特别照顾你,工作是工作,我分得清,不会让你困扰。”
苏诗樾咬了咬下唇:“我再想想。”
季宴时知道急不得,应了声:“好。早点休息。”
苏诗樾回到家,宋安锦正好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人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樾姐,你回来啦!”
说着,她顺手接过前者手里的袋子,问:“这是什么?”
“你上次不是说,这边附近新开了家鮨omakase,想尝尝,我回来的时候路过,就给你带了一份。明天就要进组了,短时间内应该没机会吃了,一次吃个过瘾吧。”
宋安锦激动地打开,然后冲到苏诗樾身边一把抱住她:“樾姐,我简直爱死你了!你说你怎么这么好啊,你要是个男的,我一定嫁给你,天天大鱼大肉地伺候你!”
苏诗樾忍不住莞尔:“得了吧,你要是个男的,肯定是个懒汉,袜子扔卫生间,一个礼拜都不带洗的那种。”
宋安锦哼了一声,找出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
苏诗樾看她一副饿了三天三夜没吃东西的样子,奇怪地问:“我走之后,你自己在家里没有吃晚饭吗?”
这太不符合宋安锦的个性。
毕竟她的人生名言是,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果然,宋安锦含糊不清地回答:“吃啦。不过你知道的,我吃饭的胃,和吃其他东西的胃向来是分开的。”
苏诗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