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七年八月二十六日,是个至今让我难忘的日子,这天,我就要离开家乡和父母及全家,出发奔向上大学的日子。事先已经和县城同大学的白同学约好,在她家集合。说实在的平时没有那样的强烈,但到了真正离开家和亲人的时候,真是恋恋不舍,大伯和父亲还有二位哥哥帮我搬着行李,大妈和母亲扶着奶奶,还有两位嫂嫂及几个侄子,大家隆重的送我出了家门,把行李放在当时二哥开的小四轮拖拉机车厢里,因为这趟二哥是专门送我到县城去的,奶奶手拄拐杖,拉着我的手就不放,眼泪汪汪的叮嘱我这个那个,惹得母亲和大妈也在一边抹眼泪。父亲和大伯那刻,也在默默的看着我,我心里也很难受。之前,我虽然在县城上了四年高中,都基本能两三周见次面,毕竟很近,没有体会要离开感觉,但此时此刻滋味真的不同,父母从他们角度理解外面,并多次叮嘱我,到了此刻却还是恋恋不舍,后来,弄的我都不敢看他们的眼神了。特别是奶奶,当时,她老人家已经八十一岁了,我知道她心里最想说什么,但她始终没亲口告诉我,还是之前从母亲那里听说的,她最担心我在学校的那天她见不到我,奶奶抱了我很久很久!后来在大哥的声声督促中,我上了拖拉机。随着拖拉机的开动,我能听见母亲和大妈的抽泣声,我眼睛朦胧了,那刻才感觉到什么是离开。逐渐的她们的身影变小,最终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一路看着沿路熟悉的村庄、田埂和树木,间会还会遇上熟悉的乡亲,和邻村的熟人,他们有些是知道二哥是送他弟弟上大学去,羡慕的目光,现在还历历在目。拖拉机从西南口出了村口,一路向西,我坐在拖拉机车厢里,风极速吹着衣服扬起落下,看着逐渐远离的山村思绪万千,从那刻觉得自己为之奋斗起飞真的开始了,户口转走是一个里程碑的变化,但眷恋也交织,心情复杂。拖拉机下坡、下沟、过大坝面、爬坡,翻越沟,驶上国道向南、等再进县城进农机公司大院,我们这一路花费了一个多小时,已是很快的专车了,生平我第一次享受这么高规格的礼遇。
远远的白同学一家人,在她家的房门前等着我们,在她家停留的时间很短,随后把她的随行行李和用品搬上拖拉机,向西五十米,就是县城的长途客运站。白同学的父母,还有他弟弟和小妹妹及她家单位的关系好的,都来为她送行,又是一场离开的场景,我都不敢再看了,她和她全家一一做别,听见长途车开动的瞬间,白同学那个小妹妹,哇的一声大哭,“我要姐姐”的声音,随着班车的启动甩在了后面,由大变小……。
白同学的父亲,要送女儿到上火车。班车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到达了西安玉祥门车站,我们把被褥行李搬上了三路电车。我也是第一次出门,专心照顾众多的行李,根本无暇顾及窗外的城市和风景,只想着,赶快到达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我们又连拖带拉的把行李弄到火车站前广场上。白同学在边上照看行李,我和她父亲拖了几趟行李,往复数次去火车站办理托运手续。当时,我还没见过真正的火车是什么样,只是从电影和照片里知道,各种托运都是她父亲主导办理。办完手续,在进站门口,让检票人员验了车票,白叔叔买的是站台票,要送我们到火车上。那时候,我任何赶火车的经验都没有,我们俩跟着忙这忙那,好不容易才把随身的东西弄上了火车。找好座位,行李是白叔叔帮我们架上了行李架的,在火车还没启动间隙,他坐在我们的座位边上,已是满头的汗水,我掏出一次没有用过的新毛巾,让他擦着汗水。他则叮嘱我们,一路上要看管好随身带物品,细到如何去厕所、夜里轮流在座位上睡觉等等,看的出他是个十分心细的父亲,我也向叔叔说了感激的话。他嘱咐,她女儿也是第一次出远门。毕竟我是个男孩子,能感觉到他,是暗示我要多照顾她女儿。我默默的听着,不时点着头,我心里也在打鼓,蒙噔噔的应着。其实我感觉,她女儿比我还能精明,性格也比较外向,毕竟是县城里长大的孩子,待人接物比我在行。
火车缓缓的启动,她和父亲隔窗拉着的手松开了,叔叔随着火车走着,还在叮嘱,我挥手喊了一声“叔叔再见”。
那刻,白同学的眼睛里也流出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