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太像是很不喜欢谈论那个人,这时掸了掸衣襟,道:“我不管你俩怎么想。总之,咱们此行与那无尘子既无冲突,却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你俩就别自添烦恼了。”
“那他到底还来不来?”小狸嘴里还在嘀咕。
师太听得直摇头。
她刚想开口斥责,忽然耳根子一紧。
“小狸!”转眼间,阙明师太脸上尽显慈霭,语音如和风拂柳,“慎心咒的功决,要趁着在此参访的机会勤加练习,悉心领会,别再三心二意,荒废光阴。”她语重心长的说。
“知道了,师太。”小狸撅起嘴,高声应道。
“唉,这连日霖雨不休,也不知何时方能上山拜谒。”
接着,缒云也娇声发出叹息,嗓门之大,像是专门说给屋外人听。
“不急不急,上山路险,待天气好些方能前去。”阙明师太安慰自己的女弟子道。
一门之隔,松坡道长此时正站在檐下侧身避雨。他道袍微湿,举起的手轻轻垂落。
“师太,本观今日有场法会,松坡特来相邀。若是方便,一会儿不妨来听听。”他在门外说。
“好,我去。多谢道长相邀。”阙明在室内应道。
“噢,对了,观内近日夜间常闻猫叫,不知师太可曾受扰,或否见过野猫踪影?”
“未曾受扰,也不曾见过。”
“好,那就好。”松坡在门外躬身行了个礼,“如此稍后相会。”
过了一会儿,阙明师太寻思道长已经走远,院内无人,才对两名弟子说:“等会儿我去前殿应酬应酬,你俩且老实在室内修习,可别到处乱跑。”
小狸一听有些不高兴,“来了这里数日,雨便也下了数日。这几天咱姐妹被关在这院里,大门也不曾出去过,闷死了啦。”她撅起小嘴说。
听了这话,缒云师姐也忙对师太说:“是啊,是啊。缒云也被关得难受死了。要不这样,看此时雨小得跟雾一样,怕连衣服也沾湿不了。我和小狸何不趁此机会,去后院散散心,或是捉两只小虫玩玩,师太觉得如何?总窝在屋里,实在憋屈。”
“后院清净,倒是没什么人。”师太有些犹豫。
“可不是嘛。我天天趴在窗台朝外张望,后院桃花盛开,正是好看。或是因为天雨地滑,如此美景却没什么人来,合该我们赏玩。”小狸马上附和道。
师太一脸无奈,只得道:“那就只在后院,别走远了。”
得师太同意,两个丫头顿时高兴起来。
小狸情不自禁,一个跃身,竟朝着阙明师太扑了过去。要不是被师太一巴掌挥到一边,她的两条胳膊就已挂上师太脖子。
对小狸这副猴儿般赖皮模样,师太早已习以为常。此时只轻轻皱了皱眉,并无多言。
捉摸着时间差不多该到了,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便出门往前殿去了。
师太前脚刚走,两位小丫头跟着也出了门,兴冲冲便来到后园。
聆风苑与三真观后园本就一墙之隔,出入便利。两个丫头进了后园,顿感欣喜。这里不仅草木繁茂,还高高矮矮种了桃树百棵。此时春早,树上桃花朵朵,正开得烂漫。
两个丫头不顾草丛上的雨水沾湿衣衫,转眼就嬉戏打闹起来。
她俩围着摆设于林间的石桌绕圈追逐,踩着鼓一样的石凳跳上跳下,身形灵动,竟似两只淘气的小动物,与方才在室内的慵懒之态判若云泥。
当真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小狸忽然从石鼓上跳下来,像是猛然间想到那样提出建议。
“什么游戏?”
“你看,咱们是不是本想来抓虫子玩的?”
“随口说说而已。现在才刚入春,园里哪有什么虫子。”
“对呀。这种情况下,以前咱们是怎么玩的?”
“你是说自己做小虫?用什么做?手边又没纸张刀剪。”
“用枯叶和树枝啊,像最早在山里那会儿一样。”
说着,小狸便俯身捡起一根衰败的马蹄草。
草枝沾了水,颜色暗沉。但小狸毫不介意,三两下就将枯黄的马蹄草折出两只“翅膀”,然后将其放在嘴边吹了口气,抬手便往空中一扔。
那枯草竟像是只蝴蝶,扇着双翼就飞了起来。
“快抓,快抓。”
两个丫头兴致勃勃,冲着那只“草蝶”便追逐起来。
却见那草蝶扇翅起舞,越飞越高,竟攀上桃枝,越过树梢。两个丫头一时玩得兴起,也不管不顾,腿一蹬,腰一扭,竟似两只灵猫,双双纵起,翩然越过桃枝,扑向草蝶。
不料她俩只顾玩得尽兴,却没注意到一旁树后有个扫园道童,竟把这一幕看了去。
道童名叫管生,刚满了十五岁。论日子,今儿该他打扫后园。
但因连日阴雨,后园桃林少有人来,所以他本想偷个懒,躲在一棵枝干粗大,盘根错节的老桃树下避雨,安心品读日前刚从山下得来的《东海鲛女传》。
当两名少女银铃般的嬉笑传入耳内,他立刻放下书,寻声望去。
对这两位下榻本观,早已在前后各院传开名声的小仙女,管生本也早有窥慕之心,只是出于规戒不敢逾礼。这回偏巧碰上,自是心头大悦,便也不做声,就在一旁窥探。
但他方才远远看上一眼,便立马目瞪口呆,上下颌再也合不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