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伶没想到两位公子早就协调好了如何联系。
她稍稍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满是关怀的目光落在公子脸上,正想开口说话,忽听“喳喳”两声鸟鸣从窗前传来。回头一看,是一只喜鹊飞进了院里。那喜鹊扑着翅膀在窗前盘旋两圈,便朝院中飞去,停在那棵生了不少尖刺的石榴树上,细长的尾巴一下下往上抬,“喳喳”又叫了两声。
李昧闻声走了过来,与青伶一起站在窗边朝外看去。
看着看着,李昧公子脸上露出微笑。
“看来我们有客了。”他说。
还没等青伶开口,果然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谁?”
院里的丙儿忽然高声问了句,随后便朝门口走去。
接着,便听他高声叫唤:“公子,一位好漂亮的姐姐找你。”
李昧和青伶对视一眼,出了房门。
后院门口,此时正站着一位身披白锦绣花长袍,头上拉起兜帽,掩住秀发的女子。
这女子生得容貌娇艳,光彩照人,俏生生往门口一站,整座小院仿佛瞬间便进入了百花盛开的春天。
“李公子。”天香笑容可掬。
李昧像是没想到天香竟会找上门来,一时有些错愕。
怔了怔,他才忙请客人进来。
天香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在她身后,还跟着两名青年公子。一名宽袍老者。
李昧将客人请进正屋落座,吩咐青伶上茶。
两位公子一个二十六七,头戴紫金冠,身穿七锦袍,衣着华丽,神态倨傲。另一位则要更年轻些,约莫和李昧年龄相当。此人头戴白玉冠,穿一件墨烟长衫,乍看不显浮华,浑身上下却实实在在透着贵气,神态间,更有一种难得一见的从容和大度。
宽袍老人则始终跟在这位墨衫青年身后,不声不响,目不斜视。
虽然行为举止像个老仆,但此人眉宇间却自有滔滔气势,竟像是个隐世高人。
李昧不禁多看了这老者一眼。
他想,这样的人能够屈身给那墨衫公子做个随从,可见墨衫公子来头不小。
“琴操姑娘今日如何有空?”
情况不明,对这姑娘,李昧还是以琴操之名称之。
“嗨,还不是这位乐公子。”琴操姑娘侧身一指,“乐公子早就听说无尘仙师大名,知你今在酆城盘亘,非得要前来拜访。我说把你请去韵香苑吧,人家还怕那种地方污了公子名声,更污了这场会面。这不,我就干脆把客人直接带你家来咯。”
“哎哟,惭愧。此间并非李昧居所,不过是一位朋友借给我暂住之地。”
“不妨事,只图能与李公子安静说会儿话就好。”
说着,今日暂时又叫“琴操姑娘”的天香给李昧介绍了客人。
原来那位头戴紫金冠的,便是盛都赫赫有名的纨绔,泰锦坊二公子聂玉琅,聂公子。而与李昧年龄相仿,神情更为气派这位墨衫青年,天香只说他姓乐,刚从盛都来。
李昧一听就明白了。
通常这种名字报一半,琵琶半遮面的,家门不是达官,就是显贵。
其实从聂玉琅看那墨衫青年的眼神,李昧心里便已捉摸出八九不离十:几人当中,这位墨衫青年才是毋庸置疑的核心角色。
而这青年公子态度也不见外,入座后气定神闲,似乎他才是这所宅子的主人。
青伶很快便将茶水端了上来,依次给三位客人和自家公子摆在面前桌案上。
当她走到墨衫青年面前时,这位身份神秘的青年公子似乎一时有所心动,竟盯着她看了好一阵。
斟好茶,青伶便快步退了出去,然后拉上房门,跟丙儿一起在门口候着。
这边,宾主双方已开始又一轮寒暄。
“多年来,只闻顾太师指腹收徒之奇闻,却从未见过李公子本人。乐某常有拜会之意。今日总算了却心愿,实在让人高兴。”
说这番话的,便是墨衫青年。
听人家这么说,李昧倒也不好过谦,于是只得搬出师傅,随口夸颂一番。
于是座中人少不了又对顾延太师一通敬仰之辞。
既然谈到这里,那墨衫青年便问了些关于如何修行,如何养道的问题。
李昧皆一一作答。
说话间,守在门口的丙儿忽然推门进来,手里还拎着彩漆木纹的精致餐盒。原来,是邱大善人听说李昧这边来了客人,特意亲自送了果盒过来待客。
此时,大善人就站在院中远远朝屋里张望着。
李昧虽感诧异,却也不好弄得人家难堪,于是便让丙儿将果盒打开,当场分了给众人。
他还不忘交代丙儿,代他和客人们感谢善人好意。
这时,墨衫青年便问李昧,这善人是何来路。李昧解释,说这大善人本是九仙村人,近日那边闹黄毛,所以躲到了城里来。“这宅子,便是他借给我暂住的。”李昧说。
听到这里,琴操姑娘却掩嘴一笑,娇声道:“我说李公子你也真是心如止水,不问红尘。鸡鸣山那帮贼匪哪是什么异教黄毛。人家野心大得很呢。”
说到这里,她还故意拿目光看向墨衫青年,似乎有所会意才又对李昧道:“狐狸尾巴,终究是藏不住的。人家不仅斩将夺船,如今连旗帜都扯了起来。山雨欲来风满楼呢,李公子。”
李昧不懂琴操姑娘话中之意,便问:“黄毛之乱,莫不是又有什么变化?”
“李公子莫非还没听说鸡鸣山已扯旗造反?”
“此事当真?”
“这等事,岂能有假。”
此时,那位墨衫青年也认真看了李昧一眼,“李公子,是否知道他们的首领是谁?”
“好像是一个被他们称为‘大师’的异教法师。”李昧说。
“那只是其中之一。”墨衫青年说,“想在霸东两郡扯起反旗,他们须得还有一位富有号召力的人物才行。”
“他们有吗?”李昧问。
“平南将军徐举,公子可还熟悉?”墨衫青年反问。
“大盛开国功臣之一,李昧自然有所了解。”
“是啊,徐将军于国有功,可惜当初受李跃诬陷,卷入戾太子案而遭灭门,令人遗憾。”墨衫青年语气平淡,慢慢悠悠地说。
李昧没有出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讲。
墨衫青年仰头想了想,接着道:“如今,你们所称那些黄毛乱匪,就打起了为徐举将军伸冤复仇之义旗。而带头之人,不是别个,听说正是徐家三公子。”
李昧一脸惊讶。
“徐家人不是早被杀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