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智原本的打算是先脱罪再息事宁人最后胡乱拉个替罪羔羊,但这案子必须闷在军部和联合会里秘密进行。一旦公开,他的算盘就打不响了。
马智自然不答应这个提议,僵持了一番,将会议拖到了后半夜,最后不得不因为时间问题中止会议。
再次开会时,马家来的就不再是马智,而是马怀森第三任夫人生的次子,家中行七的马畑。
与马智不同,马畑一上来,直接在会议上投了重磅炸弹——栾家贩卖军火给叛军的证据。
马畑给与会者展示了栾家军火运输艇的线路,又不知从何处找到了经手的中间人,更是放出了一段栾家军火公司的高管与叛军高层会面的模糊视频。
人证物证俱在,马畑比马智更懂得如何反客为主,公然在会议上对栾家发难,直言栾家是贼喊捉贼。
当天会议上何谓相当热闹,在没有了行政的官员参与其中,谩骂和动手的任务就由联合会的一众长老们完成。
联合会里有不少席位是亲马派,见情势有利,立刻见风使舵,转而从斗马会变成了斗栾会。
候在会议室外头的栾家人隔着门听到了马畑的指控,当即派了下面的人去处理那位高管的事。
在会议结束前的十分钟,这位高官主动到警署投案自首,声称自己为给孩子筹措医疗费用,在外接了私活,滥用职权将本该处理掉的残次品转卖出去。
大家都心知肚明,无论是马家人口中的遇人不淑还是栾家这套欺上瞒下谋求私利,都是给自家开脱的借口。
这么一来,两家又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线上,要么都处理了,要么都不处理。
这个时候,联合会的一员长老突然发话,认为既然事已放到台面上,索性一并处理了。
没想到这个提议得到了联合会大部分长老的支持,原本是针尖对麦芒,现在却演变成了针尖与麦芒一同陷入危机中,两家不得不暂时停战,同仇敌忾。
马潜就是在这样的情势下走到了台前。
马智善守,马畑善攻,到了马潜这里既不攻也不守,主打一个同归于尽。
在联合会再一次提出两家一起查时,她当即撂下话来。
“好哇,查,都查,也别光查我们两家,大家一起啊。所有军火公司的账目、库存、原材料、下游商、实验室通通都查,咱们就痛痛快快地一次性把所有腌臜都清洗一遍。”
这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麻烦之处,六个大贵族都或多或少涉及军火生意,武器的去向总得藏点污纳点垢,而实验室里更是藏着独家的机密,万万查不得。
马潜摆明了我既然要死,你们也必须陪葬,大家都不是好鸟,别装得清白无辜地审判我。
会开到这个节点又回到了共罪的老问题上去了。
贵族间的争斗常常就是这般无聊,没有人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行为,所有声势浩大的审判,最后都无法触及根本,漫长艰难的博弈就像下了一局注定要平局的围棋,一切都只是局部上的成败。
事情发展到这般上不去下不来的僵局时,总需要一个台阶让彼此骑驴下坡。
马潜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欧以屾,既然他说出或许会成为自己拥趸的话,她自然要试他一试。
“不是说要支持我吗?”马潜趁乱中压低了声音同欧以屾说道:“证明给我看。”
欧以屾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仿佛不曾听到马潜的低语,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思索片刻,按下了话筒。
“或许我们可以先将这件事放一边。”欧以屾停下,环视一圈,见众人停止争论看向他,这才继续说道:“眼下有一个更为紧急的事要处理。”
栾季炀轻咳一声,不赞同道:“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紧急。”但他很快接着说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K01的事。”欧以屾将一份文件投到了大屏上,“虽然我们平息了叛乱,但是这不过是扬汤止沸,最近K01上又开始出现了小规模的暴动。我想这才是我们最该关心的事。”
马潜双手一摊,直言:“看看,这才是要紧事。”
会上只有联合会的长老们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却没有出来敲板的人。
马潜眼睛一眯,在一众长老中扫视着,心下微沉。
突然,沉默良久的区以修却是发话了。
“我也觉得现在这个时候K01的事更重要。”区以修眼睛漫不经心地往长老团一瞟,最后定睛看向欧以屾,“我相信以屾的判断。”
区以修这话一出,竟像是定音锤,原本还犹豫着的联合会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为首几位长老竟同意先将军火案的事放到一边。
马潜挑眉看向区以修,心道他何时收买的人心,在本该是马家控制的联合会里获得如此大的响应。
这让马潜疑窦丛生,她拿不准究竟是马家在联合会的控制权易了主,还是仅仅是她没有得到联合会的认可。
至于区以修,她眼神在他与欧以屾之间来回流转,这两个人时而是同门,时而又是对手,关系近却不亲,她实在拿不准两人现在究竟是何状态。
这种疑惑不单是马潜所生,在场其他几人也各有思索。
欧以屾知道区以修是在故布疑阵,最后那句相信他的判断无异于是在所有人的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怀疑不会成为大家立刻作出决断的依据,却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大家的判断。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欧以屾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