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跌跌撞撞地向欧以屾跑去,最后几乎是摔跪在他的身侧。
血水浸湿了她的衣摆,甘棠颤着手探了探欧以屾的鼻息,她极力克制自己的颤抖,几乎不敢呼吸,但好像她也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了。
甘棠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赶紧又去摸了摸他脖子上的动脉,虽然只是很微弱的跳动,但谢天谢地,他没死,他还活着,还活着。
她来不及庆幸,也不敢松懈一点,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礼服揉成一团,按在了欧以屾的中弹处。
中弹处在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甘棠不确定是不是伤到了心脏,但她此时此刻只能祈祷千万不要。
“快来人。”甘棠用胸腔共鸣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大,她现在有些庆幸自己是学声乐的,可以对声音的高低大小控制把握到淋漓尽致,她高声呼喊道:“这里有大贵族受伤了。”
当混乱回归秩序后,大贵族的头衔又一次变回了等级顶端的塔尖上,又成了人人争相巴结服务的对象。
酒店的服务人员见局面平息下来,一听到甘棠的呼喊,“大贵族”三个字就像巴浦洛夫的铃铛,让他们下意识向甘棠那边跑去。
几个人合力将欧以屾抬了起来,以人墙相护送地往酒店外走,路上正碰上了听到动静过来查看情况的罗杰斯。
他一见浑身是血的欧以屾先是大惊,但很快反应过来,组织人将欧以屾抬上他们的车。
甘棠一直帮欧以屾压着伤口,脑袋里嗡嗡的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像个木头人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罗杰斯上了车,跟着他们到了当地的一家私人医院。
医院已经提前收到了消息,他们人一到,便早早有人在门口迎接他们,欧以屾被人推进了手术室,不多时来了一群提着各式各样箱子的人,他们同罗杰斯打了招呼,匆匆了解了情况便提着箱子进了手术室。
甘棠傻愣愣地看着手术室的门出神,而她的心忽高忽低地漂浮着,当手术室的门再度打开时,她站了起来,心也高高悬了起来。
结束了吗?
可她看了眼时间,仅仅过去了十分钟。
难道...失败了吗?
欧以屾...死了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甘棠便下意识摇了摇头,不会的,怎么会呢?那是欧以屾,是欧以屾啊。
医护人员疾步走来,对罗杰斯低声道:“情况不好,这里的设备也不够,我们只能上冷冻舱,回首都再想办法。”
罗杰斯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事不宜迟,回首都。”
甘棠在一旁听了他们的对话,一颗心将放不放,至少欧以屾现在还活着,或许到了首都还有转机。
一群人护送着冷冻舱出来,甘棠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她不敢离开,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如果她今天走了,那这一刻就是她与欧以屾的最后时刻。
距地2.9万米的高空,一架小型飞舰悬停当中。
马潜翘着二郎腿恣意地瘫坐在沙发中,呷了一口威士忌酒,又送了一块奶酪入口,悠闲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眼睛却没有离开过面前的显示屏。
屏幕中显示的正是医院的大门,罗杰斯的车停在了屏幕的右下角。
她慢悠悠地啃着手里的奶酪,又时不时看看时间,吃完奶酪后又抽了一片火腿咬着。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跳动,她撕咬火腿和咀嚼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当一行人护送着冷冻舱出现在屏幕中时,马潜一口把食物吞了下去,对身边的副手扬了扬下巴,“跟上。”
副手转身往控制室去传达指令。
马潜神色淡淡地看着屏幕里的车在低空快速飞行进入首都,拿出联络器,“首都的监控跟上。”
她才切断通话,联络器便无声地亮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提示信息,唇角一勾,接通了通话。
“哦,怎么了?”
“...”
“是呀~”马潜玩世不恭地回道,“不过看样子还没死透。”
“...”
“啧啧啧,我能认为你这是旧情难忘吗?”马潜笑嘻嘻地说道,“哦,爸爸应该还不知道你和那个影子的关系吧?”
那头没了声音,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马潜又道:“你说如果老爷子知道了你和影子不仅有这段长达十年的秘密恋情,甚至你和栾二婚姻存续期里的那个孩子就是和他生的,还玩了个狸猫换太子的把戏,拿私生子顶了野孩子,你猜老爷子会怎么对你呢?”
那头仍旧沉默,只是呼吸声明显沉重了些。
马潜咧嘴笑了笑,旋即倏地变脸,冷然道:“爸爸绝不允许他亲近之人有所隐瞒,这对他来说是背叛。影子的存在已经让爸爸对以屾哥起了杀心,你难道也想因此搭上自己的性命?还是你觉得自己沾了些血缘就会不一样?”
马潜冷笑一声,作为女儿她很清楚父亲的爱是多么的虚无缥缈,他只会爱让他满意的孩子,越靠近他,便越得赤裸得像个孩子,一片丹心没有秘密才行。
卧在榻边的鹰犬一旦有了不为人知的秘密,要么永远别被发现,要么就准备迎接震怒。
无论之前如何疼爱,一旦起了杀心,便和死物无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