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星唱歌确实很好听,声音微微尖锐但又不失温润尔雅,声线多变。一曲结束,方鹤川说:“其实你直播唱歌也能火。”
钟宁星说:“咱是宠物医院,主打一个宣传,我唱歌像啥样。”
“不用非得宣传自川,咱市里一共就咱这么一个宠物医院,宣不宣传的区别不大。”方鹤川挑眉,“你还不如弄点儿才艺挣钱自己存着。”
钟宁星直播的收入全上交自川了,方鹤川不让她交,但她说直播收入应该给小猫小狗们买罐罐吃。
这样经过几次直播,钟宁星把钱都提出来给小动物们买了好吃的。
钟宁星答应下来,说:“过几天我试试。”
夜里十点多,窗外飘起鹅毛大雪,方鹤川站在洗手间的窗前远眺对面楼上覆盖上的层层积雪,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想要接住雪花。
雪花跟夏天的柳絮很像,些许白雪被冷风吹落到方鹤川的手心里,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心脏猛地一缩,他贪恋这种触感,于是也将另外一只手伸出窗外想要接住更多的雪花。
雪花积少成多最后融化成为一滩带着些沙砾泥土的脏水,后来飘来的雪都被这水打湿融化,无法再聚集。
方鹤川收回手倒掉手心里的雪水,在水龙头下净手,他想,小时候的雪可没有现在那么脏,也可能是小时候不记事儿罢了。
因为记不住,所以内心里把那段时间的事和物都在潜意识里最美好化。
“走了。”钟宁星依靠在洗手间外面的墙壁上,“回去睡觉,困死我了。”
方鹤川烘干手走出来,问:“他俩呢?走了?”
“走了。”钟宁星跟方鹤川并排走着,“你说,宋余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启馨身边会不会有危险啊?”
方鹤川摇摇头说:“不清楚,他伪装的太好。”
钟建欢上次被拘留放出来后越想越生气,再加上这个月钟宁星没给他打钱,今天直接提着菜刀来了自川,不过可惜里面没人。
他就蹲在保安亭旁边的台子上等,一直到十点多才等到方鹤川和钟宁星两人下了出租车出现在他视线之中。
钟建欢不等两人反应,直接提着冲上去挡住了两人的路。钟宁星看向他手里的菜刀,瞳孔放大不禁震颤了一番——她知道钟建欢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当然也包括杀人。
“你干什么?”方鹤川把钟宁星往身后一推,自己跨步向前完完全全挡住了她,“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拿刀干什么?还想进去关两天?”
钟建欢举起菜刀来乱挥舞着,大喊:“都一个月了你早发工资了吧,我看你是皮痒了,竟然敢不上交工资!”
“你有病吧,想要钱自己去赚啊,坑了自己父母现在还要坑孩子,你有脸没?”方鹤川把手背在身后指向保安亭,示意让钟宁星进去。
虽然还没招到保安,但一些治安工具还是有的。钟宁星溜进报告厅,拿了个强光手电筒放在口袋里,左手握了根橡胶警棍。
钟建欢被方鹤川的话激怒,破口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掺和我们的家事,滚蛋!你自己没爹吗,闲的没事要管别人爹教育自家女儿!”
行。
好好好。
“我去你妈的!”方鹤川从身后钟宁星手里夺过橡胶警棍,径直挥向钟建欢,警棍可比菜刀长多了,直接砸到了钟建欢的手腕上。
钟建欢吃痛,握着警棍的手不自主松了松,菜刀差点儿落地的那瞬他又不顾疼痛紧紧握住了刀柄。
钟宁星见状缩在保安亭里给12110发消息报警,详细描述了现在的状况。待警察回复说要尽快往这儿赶时,钟宁星顺手拿了根防爆叉冲了出去。
“你以为我现在还和以前一样?你以为拿把破菜刀还能吓唬住我?你要是想再进去多几天甚至是几年,来来来,别客气,直接开打。”钟宁星举起防爆叉对向钟建欢的脖子,做好下一秒就叉过去的准备。
可偏偏这时,花琇兰也来了。
“小星!”花琇兰喊着钟宁星,她嘴角的淤血和脖子上的勒痕彰显着最近这几日她过的日子是何等悲哀,“别打了,妈带你走,咱娘俩走的远远的,再也不会来了。”
“走,你们想走哪儿去?”钟建欢慌了心神,就像个疯子一般大喊大叫,“你们娘俩一辈子都得伺候我!”
“伺候?你这说的什么狗屁话?你有什么资格让人家伺候你?你连峨眉山上的猴子都不如,还舔着那张大脸让人家伺候你,做梦去吧!”方鹤川忍不住破口大骂。
钟宁星知道钟建欢一旦被激怒后后果不堪设想,上前拉住方鹤川的胳膊,低声道:“别对骂了。我报警了,等警察来。”
“嗳呦呵,你这小子谁啊?上次也是你瞎掺和事。钟宁星,这不会是你勾搭的小白脸吧,你不回家的原因是不是就是和他一起鬼混?真是恬不知耻。”钟建欢怒骂道。
方鹤川怒火在胸中翻腾,被钟建欢这番话气得脸色发白,用橡胶警棍指着钟建欢,反问:“哪有老子这么诋毁闺女的?你是不是人?真就是个畜生!”
“鹤川,没事,别跟他吵了。”钟宁星挣开花琇兰抱住她的那根胳膊,两步迈到方鹤川身旁,按下他抬起的胳膊。
花琇兰的目光从钟建欢身上移到方鹤川那边,目光流转,一时间有些欣慰——欣慰女儿找了个能护着她的男朋友。
钟建欢一听“畜生”两个字,当即炸了,好像被踩到了雷点,举起菜刀胡乱挥动,方鹤川把橡胶警棍递给钟宁星,将她手里的防爆叉接过叉向钟建欢。
钟建欢一手攥住棍子部分使劲往方鹤川那边怼,一手用菜刀砍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叉头。
警车鸣笛声传来,钟建欢听到后慌了心神,突然暴起夺过防爆叉来扔掉,不管不顾地举着菜刀冲向方鹤川,方鹤川来不及思考,仅凭本能躲避。
车上下来三名警察钳制住了钟建欢。
方鹤川被他砍伤,左臂流出汩汩血水,他后知后觉看向伤口,血液早就侵染了整个胳膊上的衣料。
钟宁星和花琇兰都被这刺目的一幕钉在原地,三人都没想到钟建欢会如此。
他真的像个发疯的精神病。
一瞬间的麻木过后是剧烈的痛感,方鹤川疼得浑身颤栗,血液流失带来的迷蒙感带走了他腿上的力气,跪倒在地不敢去看受伤的左臂,垂头咬牙忍痛,但还是免不了有一些痛吟溢出牙关。
“快叫救护车!”按着钟建欢的一名警察对另外一名警察说,“先做急救止血措施。”
“方鹤川!”钟宁星跪扑在方鹤川身前,泪水比话音更早流出来,她不敢伸手触碰方鹤川,怕加剧他的疼痛,“别怕,他们已经打120了,马上就能到。”
方鹤川听不清外界的声音,自川的灯忽然都在这一刹那自动灭掉了——欠的电费忘了交。
他听不清、看不见。
好冷、好疼。
一名警察取来急救包给方鹤川暂时包扎上伤口,纵使勒得很紧,但鲜血依旧止不住,他喊道:“可能伤到了肌腱或静脉,需要尽快就医。”
“我联系了市医院的急救中心,他们说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
“我们先押他回去。”
“好。”
在这种时候钟建欢还在恶狠狠地盯着方鹤川,他觉得是因为方鹤川抢走了钟宁星,所以钟宁星才不给他转钱,才敢反抗他。
“小星……”方鹤川颤抖着吐出这两个字,他脸色越来越白,顺着指尖流下的血液越来越多。
钟宁星说:“我在呢,没事的。”
方鹤川抬高左臂,用右手按上左边的远心端,那名留下的警察用厚重的纱布垫着伤口使劲按着,希望能在方鹤川的配合下尽量止血。
被人按住伤口的滋味不好受,剧烈的痛感再次传来,方鹤川坚持不住仰躺在地,血液流失造成的莫大的恐慌感让他拼了命的想抓住点儿什么东西,意识逐渐不清楚,按着远心端的手松了又松。
“按哪里?我帮他按。”钟宁星稳住心绪问那名警察。
“他右手现在按的地方。”
钟宁星将方鹤川的手拿开,她帮他按住,问:“有生命危险吗?”
“别担心,会没事的。”警察安慰道。
花琇兰在一旁傻了眼,一言不发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方鹤川,不敢相信钟建欢真的敢拿刀砍人。
急救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方鹤川被抬上救护车,他近乎于昏迷状态,在有灯光的环境下瞳孔也是涣散着的。
钟宁星让花琇兰先回家,她跟上车陪方鹤川去医院。
“你是他?”
“朋友。”
“快通知他家里人吧,等会儿做手术恐怕还得要家属签字。”
“哦好。”
钟宁星从他衣服兜里翻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查找“父亲”、“母亲”之类的字眼,可是他通讯录里的联系人除了自川的这几个人外就只剩下了一个“李叔”。
她抱着试试的心态给那人拨去电话。
“喂,小川?怎么了?”
“那个叔,我是方鹤川的朋友,他现在受了伤正往医院里送,得需要一名家属到医院。”
“严重吗?哪个医院?”
“市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