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王俨在食堂看到常威,微微颔首示意,但并未开口打招呼,其实她心里有点怪常威。
明明都托人了,昨天还请自己吃食堂让自己递话,加双保险?哪有这么办事的。
昨晚上跟妈妈提了这事,黄副书记点着她鼻子说她小心思挺多,告诉王俨,常威的事她会考虑,让王俨不用管这事了。
想到此处,王俨眉头微皱,流露出些许疑惑和不满。然而,她也不好直接质问常威,有些事情还是心照不宣为好。
常威不知道因为花姨的奇兵崛起,他被王俨同志在心里打上办事不靠谱的标签。谁了解他进入这个时代的茫然无措,拔剑四顾心茫然,行路难,行路难。
等王俨刷饭盒的时候,常威凑过去,“昨晚回家,我妈说她托人办这事了,真是麻烦你了。”
“你妈?是花姨吗?”王俨的月牙眼闪动着几分狡黠,昨晚黄副书记还让王俨见到常威,替她问候下花姨。
常威不记得跟王俨说过这事,难道厂子里别人传的。“你怎么知道我妈是花姨?”
“我妈让你帮她给花姨带个好。”
“黄副书记,我妈说曾经见过她,但是没说过话。”
“嗯,话我带到了,祝你成功。”王俨笑着走了。
常威有点玻璃心,切身感受到无形的差距和压力,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磨合,人世间里的周秉义过得多难,人家还是那个时代顶尖人才,自己初中毕业,工人身份的初级学徒。
抬头看到阳光躲在云层后,常威呢喃道:“那一天我十七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王二今年才七岁,比常威小十岁,十四年后才到他的黄金时代,要不要抄他的《黄金时代》?
“你要爱谁?”张小娅的脑袋就像雨后的蘑菇,突然冒了出来。
不远处一朵胖蘑菇和一朵黑蘑菇也冒出来,罗胖子和郑春贼溜溜地探头探脑,这两个玩意真烦人,跟过去保密局特务似的,有女的靠近常威,他们就盯梢。
“想想而已,又不犯法,你怎么还没走?”常威现在对漂亮女人过敏,不知道这个张小娅又有什么背景?
肉联厂坐办公室的都是办事员起步,未来的干部,自己就是出大力扛猪肉的,一身清贫怎敢入繁华,两袖怎敢清风误佳人。
越想越丧,越丧越想睡觉,午休去。
张小娅拦住常威,“你和王俨说什么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替乔亚男问问不行吗?”
“那你让她亲自问我。”张小娅怎么这么茶呢,小心机小手段,让常威烦躁的心又闹腾起来。
下午魏师傅问常威刀法准头练得怎么样了,刘师傅听到后,对着猪一顿老拳,猪被打的呶呶叫,嘎哈啊,马上就被捅一刀了,死前还要被打一顿,猪蹄扣差点挣开。
刘师傅举起拳头看向常威:“沙包大的拳头才是真爷们。”
你个老刘怎么肥事?让你教洪拳内,你说不如枪法,吼,不用你教了诶,你问我拳头大不大,你这个拧巴的男人内。
常威推开刘师傅,用手摸准下刀位置,对着心脏一刀下去,猪血流到盆里,接下来开膛破肚,一气呵成。
“动作行云流水,姿态赏心悦目。”魏师傅提出表扬。
刘师傅不服气,“屁的行云流水,杀猪还能赏心悦目?”
你说说你们两个中登,嗯,中年师傅,这是嘎哈呀,又不教真功夫,天天告诉我工业革命的钢铁大炮才是世界的主流,会几招绝学敝帚自珍的也不传授,现在又抢徒弟,等以后都是武术表演,都是你们这群老顽固造成的后遗症。
而且,学我说话,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你们两个懂什么意思吗?
常威正在擦刀,沾了血冲洗干净还要擦干,晾晒一下再擦油,伺候祖宗呢,罗胖子吨吨吨跑过来‘警告’常威。
“常威,以后你不许欺负张小娅。”
“还有,郑春说不许你对乔亚男甩脸子。”
真是给你们两个脸了,一个过来警告,还替另一个警告,女人真是祸水。
常威把罗胖子带到荒草丛生的后院,罗胖子腿都有点软,常威就是在这打的李来福。
色厉内荏的胖子再次警告:“常威,有话好好说,不能动手,现在是新中国,拳头不能解决问题。”
“嗬~你给我上思想教育课呢?你跟张小娅有一腿?”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罗胖子把常威否认三连学去了,都没给学费。
抱着不能亏本的心思,从罗胖子胸口兜里拿出烟,香山呢,都是初级学徒凭什么抽三毛四香山,拿来吧你。
“郑春暗恋乔亚男?”
“或许、大概、可能、差不多、不一定。”
给了罗胖子后脑勺一巴掌,“你跟我玩什么薛定谔的猫。”
往罗胖子嘴里塞了一根,剩下揣自己兜里,“胖子,咱厂年轻姑娘,我谁都高攀不起,至于我喜欢谁,谁喜欢我,跟你有鸡毛关系!”
“你喜欢张小娅你就去认识啊,想娶回家找媒婆啊,我妈就是媒婆,你给三块钱,保证上门帮你说合。”
胖子听到钱就不干了,聪明的智商占领高地,听出常威的文字陷阱,“凭什么收三块?人家第一次去登门都不收钱。花姨还只是上门说合,又不保准能成,相看成了才给钱,哪有先收费的,我冤大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