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桐一看这招不灵了,直接哇哇两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满屋子的婢女大惊失色,争先恐后地涌到床边,“郡主,郡主你怎么了?哎呀,殿下,不好了,郡主晕过去了。”
萧衍眼一眯,身子欲起,最后又稳稳地坐下。
正好写完方子的沈长梨走过来,翻看了萧桐的眼眸,又把了把她的脉,唇角一勾,看向萧衍。
“爷,郡主晕过去了,需要扎针,至少得扎上十几针——”
“啊?”小家伙怕针,一听说扎针,眼睛猛地就睁开了,哭嚎一声,“我不要。”
萧衍甚是无语。
沈长梨忍着笑将方子递到萧衍面前,“爷,这是方子,赶紧让人去抓药吧!”
萧衍瞟了简石公公一眼,简石公公此刻满脑门的冷汗,伸手接过了方子。
“爷,若无事,我便回去了。天还未亮,困。”
今儿治了小魔头,她也心满意足,决定回去补个觉。
轻嗯一声,萧衍冲她低低一声,“先到外室等爷。”
“好。”沈长梨从善如流,一点都不迟疑,拎着药箱就走。
“衍哥哥,我不吃毒虫,不吃毒虫——”
萧桐见沈长梨走了,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抱住萧衍的腿又开始撒泼。
“不吃毒虫?”萧衍低头问,萧桐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看向他,“不吃不吃就不吃——”
“嗯,那就等着变癞蛤蟆吧!”说着,萧衍拎着她后领子就将她又扔回床上,冷声叮嘱那些婢女,“桐郡主若是不肯吃药,就直接将她送回青王府,变成癞蛤蟆也不要再来找本王。”
说完,他一撩袍子直接走出内室。
“哇,衍哥哥,你也成坏哥哥了,你与那个狐狸精是一伙的——我不要吃虫子——”
萧桐的声音撕心裂肺从内室传出来,沈长梨摸了摸耳朵。她此刻正站在窗边,眼望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夜空,轻轻吐出一口气。
“阿梨,走吧!”
萧衍站在她身后一声唤,沈长梨转身,“好的,爷。”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凌霄院,简石公公和红绫等人都未跟随,夜很浓,靖王府夜灯微暗,沈长梨一步一趋地跟着他,二人很久都没有说话。
沈长梨越走越心凉,她似有所感,萧衍已经猜到了什么,不由有些心虚。
他对萧桐的疼爱,她是看在眼里的,今夜这一闹,他会不会生气?
萧衍猛地顿住脚,沈长梨只顾低着头想事情,猝不及防,脑袋一下子撞到他后背上。
“想什么呢?这么不小心。”
沈长梨摸着撞疼的脑袋,抬眼睨了他一眼,“在想桐郡主的病——”
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伸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地喟叹一声,“你呀!”
沈长梨心一跳,直接被他微凉却又无奈的宠溺语气弄的慌慌的,“爷,我——”
她有种想将一切都告诉他的冲动。
萧衍牵住她的小手,语气就如这夜风,轻柔,却微凉,“阿桐是有点被宠坏了,皆是因为她小时候有一次误吃了毒物,差一点没救过来——此后,青王叔和王婶就将她疼在了心尖尖上。虽然骄横跋扈了一些,但心思单纯,从未真正害过谁。她对你不待见,皆是因为心疼我。你此番吓唬吓唬就算了,别当真给她吃那些毒虫——”
沈长梨心口有点堵,声音闷闷的,“爷已经知道那毒是我下的?”
“你何时是个吃亏的主?你这手法,爷太熟悉。”
他淡然一声,牵着她就走。
沈长梨抿了抿嘴,“那爷可知道她昨晚在我床上——”
“红绫将一切都告诉爷了。”萧衍甚是无奈地一叹,“阿桐着实是个小魔头,是该有人收拾她一下。但愿经了此事,能让她长长记性。十三岁了,再过两三年,都该许人了。再这般心性,将来定然要吃亏。青王叔和王婶也不可能护他一辈子。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一犯了错,就将她赶出府门的原因。就是想让她早点体会人间冷暖,偏——”
萧衍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偏,谁都不舍得真正让她吃苦头,就这么一直宠着,现在宠的她无法无天,都快要控制不住了。”
萧衍絮絮叨叨地与她说着家常,就像一对夫妻那样,闲话着自家的事。
他语气里的淡然,还有偏向着她的宠溺,都让沈长梨心头像煨了一团暖阳一般,热乎乎的。她手紧紧握着萧衍的手,轻轻问。
“爷,您既已知实情,也不怪我?”沈长梨抬头看他,乌漆漆的大眼睛即便在浓夜中,映着路边的灯火,更显得清澈灵动至极。
萧衍回眸看她,微微闪神,最后语气一冷,“怪,当然得怪!阿梨欺负了本王的妹妹,做哥哥的,还是要替妹妹出头的。”
沈长梨心一凉,低下头。
瞧着她的神色,萧衍唇角勾出一抹弧度,“所以,回头阿梨将爷的补偿费给清了。”
“补偿费?”沈长梨倒吸一口气。
萧衍低低一笑,“阿梨收拾了萧桐,将爷三更半夜折腾起来未能好眠,阿梨是不是得给爷补偿费?还有劳心费——”
“劳心费?”沈长梨又尖叫一声。
补偿费,劳心费,这些词都是跟谁学的?
不会是他举一反三自己造的吧?
萧衍又低低一笑,“爷这么费心劳力地配合阿梨演这一出戏,阿梨是不是该给爷劳心费?”
沈长梨认命地点点头,“行,都给爷,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沈长梨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将他的身子推过去,小身子一蹿就蹿到他背上,嘻嘻一笑。
“我要爷背我回锦绣院——”
萧衍赶紧手忙脚乱地将她驼好,咧嘴一笑,正要提劳力费,不想沈长梨像知晓他的心思一样,手绕到胸前直接将他的嘴给捂住了。
“不准再提什么费!”
萧衍哧哧地闷笑,将她驼的稳稳的。
沈长梨拿下手,也笑着喟叹一声,“爷的后背真舒服,要是能一辈子驼着我该多好!”
萧衍眉眼一深,“那爷便一辈子驼着你。”
“好,一言为定。”
萧衍一走,凌霄院的喧闹便散了。
萧衍驼着沈长梨慢慢回锦绣院,夜深人静,二人心灵相通,细细话语,别提多温馨。
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从凌霄院回锦绣院的路上,几棵歪脖子枣树后,萧桐蹲在那里,一张满是黑疙瘩的小脸上,大眼睛泪汪汪的,她手狠狠地掐着枣树皮,瘪着小嘴,满脸都是委屈。
“原来衍哥哥真的很喜欢她,他果然不再宠爱我了。”
说着,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可怜巴巴的样子,像只没人疼的小狗。
可站在她身边的女子,穿着厚厚的披风,裙角微动,声音微冷,“郡主都看到了吧?那个人,将殿下的心都给掏走了。”
萧桐委屈地不停地掉金豆子,又用袖子擦了擦,才不解地道,“我衍哥哥那么顶天立地的一个大将军,怎么会喜欢男人呢?这太恐怖了。比我父王还恐怖。我父王整天围着我母妃转,将我母妃疼到心尖尖上,连我都不如。可衍哥哥却将一个男人疼到心尖尖上,怎么让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呢!在我小时候,他只会驼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