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县的百姓都快没得吃了,官府知道他们的来处,定会把人赶出酸枣县,按冯念的处事方式,只怕要了这些人的命也不在话下。
“你们是阳关县的百姓?”徐达问。
“是的。”
“你们县里没有人管你们吗?为何舍近求远跑到酸枣县?”
“哎!。”风灯照着他的面容,男人五十岁上下,双眼泛红浮肿,破破烂烂的衣服已遮不住他的肉体,裸露的皮肤上处处是大大小小的红包。
男人一脸凄苦,声音干涩沙哑,“如果有人管,我们何必跑到这里来呢。”他眼中泛起泪花,“可,我们来到这里。施粥的那些人听着我们的口音不是本县的,便不给我们发放饭食。他们不顾我们的苦苦哀求,硬生生把我们打了出来。还是前面那条巷口处设得粥棚给了我们一口饭,所以我们就在这里落了脚。”
徐达和尹玉生诧异,城中的那些富户也就罢了,难道卫东设立的粥棚也不给他们施粥吗?
当初他们商量的施粥方案,可是要对全部灾民一视同仁的。
男人抹了把眼泪,接着说道:“可是,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开始有人死了。我们把死了的人都汇集到一处,”他指了指更北的那片空地,有一处被破烂布条盖得严严实实高耸而立的小山,“都在那儿,他们都是病死的。发烧拉肚子,无钱无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没了呼吸。没有人管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该找谁?”
他凄然一笑,一张枯骨的脸看起来比哭都难看,“过不了两天,我也会死到这儿。”他捂住脸,有泪从他脏污的指缝里露出。
徐达和尹玉生没有出声,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徐兄,咱们去看一看。蚊虫这么多,飞来飞去,传播病菌。必须得把这些尸体烧掉,不然瘟疫一触即发。”
“走吧,我做主了,现在就烧。”
尸山堆在那里,就像一个巨大的传染源,多存在一分,便多一分危险。
两人忍着臭味,来到尸山前,掀开破布,一团蚊蝇“哄”得飞起,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让两人连连作呕,险些吐出来。
下一刻赶紧把破布盖上,徐达屏着呼吸,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破布的一角。
天干物燥,有了火星子,火势如炬,一下蹿上一丈多高。
火光染红了周围的天空,随着火势越来越大,空气中尸体的腐肉臭味加夹着烧焦的皮肉臭味,让人一时呼吸不了。
因着尸山离商铺较近,两人怕火势太大,烧着了铺面。
便远远地守望着火堆,等着火势变小才敢离开。
他们身后不知不觉中聚集了很多灾民,哭泣声,感叹声不绝于耳。
更有甚者跑到火堆近处跪下抱头痛哭唤着人的名字。他们的亲人一定在里面。
“烧吧烧吧,全都烧了,把我们也都烧了,老天爷不开眼呢。”
有些行为激愤的年纪轻些的汉子,把气冲他们两个撒去,挥着拳头就冲了过来。
两人闪身躲过,苦头婆心地劝他们。
“我们之所以烧掉尸体,是怕爆发瘟疫。我问你们,如果给你们一块儿腐烂发臭的肉,让你们吃掉,你们会吃吗?你们知不知道,这些尸体被蚊蝇叮咬后,再趴到你们身上咬破你们的皮肉,比让你们吃了这些腐肉得的病还要死得快。”
徐达提高了嗓音,“我是郎中,渡口徐家酒馆的家主。我问你们,你们愿意心甘情愿地死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