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右下角,行云流水落下三个小字。
——谢临珩。
他把他的名字,冠在了她画像的右下角。
这几个字,就像一个烙印和符咒。
无形中给画像中的女子打下了归属权的印章。
虞听晚眉心刹那间拧紧。
这三个字,怎么看,怎么刺眼。
他没抬头看她。
放下笔,等着那三个字墨渍干涸。
期间,淡声回了刚才那个问题。
“我觉得好看。”
——不好看吗?
——我觉得好看。
虞听晚鼻尖发酸,忽略掉他这句话,转身就往外走。
谢临珩没回头。
却在她抬步的刹那,抬起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制止了她的动作。
虞听晚被迫停下。
她没转身。
维持着原状。
谢临珩将画像放在桌上。
从身后将她抱进怀里。
温热的掌心,落在她身前。
“想去霁芳宫吗?”
“——我帮你,没有报酬。”
虞听晚依旧摇头,“……不去。”
谢临珩无声扯了下唇角。
没再说别的,
只是手臂越收越紧。
—
两天后。
夜幕降临。
谢绥屏退一众侍从。
踏着夜色,只身往霁芳宫走去。
霁芳宫外的侍卫,见到他人,纷纷跪地行礼。
谢绥轻抬手,打断他们。
做了个手势,所有侍卫齐齐退下。
他来到殿门口,看着里面无声轻晃的烛火。
并未进去。
只是站在那里。
略显浑厚浓重的眼睛,透过殿门,往里看去。
希望能看到那道人影。
良久,空中最后一丝亮色隐去。
凉如水的月色笼罩而下。
落在地上,打下一片朦胧拉长的影子。
“司沅。”他终于开口,声音却涩然。
里面有刹那的异动响起。
是侍奉的侍女惊得打翻了茶盏。
很快,一道淡漠的女音传出:
“出去。”
侍女慌忙跪下,“是,娘娘。”
很快,她踏出宫殿。
见到外面的谢绥,再次跪身问安。
谢绥摆手,让她退下。
好一会儿,他才接着开口。
隔着厚重的夜色,望向殿内。
“朕病了大半年,怕将病气传给你,一直不敢过来,这么久了,你想见朕吗?”
里面没出声。
答案很明显——不愿见。
谢绥自嘲地笑笑。
早就猜到了是这种结果。
所以这一次,他根本没敢进去。
就怕再一次见到她含着深深怨恨的眉眼。
他深吸了口气。
像唠家常般,絮絮叨叨地说:
“最近宁舒时常来承华殿,朕问了她很多次,为何近日愿意亲近朕,她总说,是怕朕身体初愈无聊,所以常来陪伴。”
“可是哪怕她不说,朕也知道,这孩子是想来见你,又怕朕拒绝,所以采取这种迂回举措。”
“司沅……”他声音多了颤音。
身为高贵威严的九五之尊,
这会儿却像个胆怯的孩子一样,声音中都带着浓烈的怯意。
“你知道的,我不敢让她常常来见你,是因为怕你时时刻刻念着他。”
“……她是你和他唯一的孩子,我怕你见到宁舒,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这三年,我一直在用这种愚蠢的方法,自欺欺人,蒙骗自己,也蒙骗你。”
“只希望,你能忘了他……”
里面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就好像没有人居住。
谢绥再次抬眼看过去时,殿中窗前的那抹烛火,迅速晃动一下,被人吹灭了。
刹那间,大殿渐渐黑下去。
谢绥脊背也跟着弯下去。
他知道,她是厌烦,不想再听他说一个字。
止住满腔的酸涩,他停在原地良久。
最后转身之前,落寞说下一句:
“明天,我让宁舒过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