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人眼睛不舒服?”
楚父连抬手,揉了揉眼,干笑两声:“无碍无碍,就是被风吹了一下,不打紧。”
说着,他看向沈知樾,面上不显山不露水。
“既然小女与沈大人有约,那老夫便不与沈大人多聊了,屡次相助之恩,老夫在这儿先替小女谢过。”
沈知樾谦逊有礼地抬抬手,态度比在朝中还要和煦。
“楚大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片刻后,楚父僵着笑,目送自家闺女和沈知樾离开。
在看不到他们身影后,他甩了甩袖,快步回了后院,头疼地对着自家夫人牢骚:
“就咱家这个闺女,早晚把天给捅下来!你说这进东宫的事还没彻底安生下来,她又跟沈大人整了一出插花宴。”
楚母:“……”
楚父头都大了两圈,“前是当朝储君,后是当今陛下的义子,她倒是专挑老虎头上拔毛!”
想劝却无从劝起的楚母:“……”
另一边。
朱雀后街,插花宴上,沈知樾折了支牡丹递给楚时鸢,想到方才楚父的反应,他随口问:
“楚姑娘近来可有在议亲?”
楚时鸢接过花,指尖拨了拨花瓣,对于他突然问的这个问题有些意外。
“没有啊。”
“那楚姑娘有心仪的人了吗?”
楚时鸢依旧摇头,“没有,我现在只盼着听晚早日从皇宫出来,婚嫁之事不急,反正家中也不催,日后再说。”
插花宴到了一半,好端端的天气突然狂风大作,接着几道轰隆隆的雷声乍响,半晴不晴的天转瞬阴了下去。
骤急的风吹过,空中闷热焦躁的空气被吹散。
没多久,豆大的雨滴,从半空中噼里啪啦砸下来。
原本热热闹闹的插花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中途划上了句号。
跟在沈知樾和楚时鸢身后的小厮,立刻将出门前有备无患带来的伞送过来。
沈知樾撑开伞,第一时间给了楚时鸢,为她挡住不断砸下的雨水,才再次打开第二把油纸伞,带着她暂时去了就近的酒楼避雨。
这场雨来得急,放眼望去,街上全是步履匆忙躲雨的行人。
来到酒楼,沈知樾将伞合上,弹了弹衣袖上沾染的水滴,正要吩咐店小二备热茶,一抬头,却看楚时鸢满脸紧张地解下腰间的香囊,用袖子擦拭。
沈知樾定睛看了看,笑问:
“楚姑娘这香囊,是从何处来的?”
“这个啊?”楚时鸢举了举香囊,眉眼灼亮,语气自豪又欣悦,“是宁舒公主送我的。”
昔年,建成帝还在时,因伴读的情谊,楚时鸢和虞听晚关系很好,那个时候楚时鸢进宫也比现在自由很多。
虞听晚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因此格外珍惜与楚时鸢的这份情谊。
加之建成帝和司沅宠女儿,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宝贝女儿的殿里送。
楚时鸢去找虞听晚时,虞听晚经常送楚时鸢她新得的珍奇古玩。
当时整个东陵,就这么一位嫡公主,还被帝后捧在心尖,出身尊贵,地位尊崇。
更是无数贵女争抢着想巴结的对象。
那个时候楚时鸢和虞听晚关系好,连带着那些贵女对楚时鸢也很是恭维。
只是后来皇权更迭,昔日金尊玉贵的嫡公主一夕间成为被困皇宫没有自由的前朝公主。
那些贵女们唏嘘之余,连带着看待楚时鸢的目光都变得微妙。
只是楚时鸢从来不在意这些。
昔年虞听晚受尽恩宠时,别人问及虞听晚送她的小礼物,她向来是自豪又骄傲地回复她们“是宁舒公主送的”。
如今虞听晚被困皇宫,身份大不如前,当别人再问及身上佩戴的这枚香囊时,她仍旧和从前那样,同样自豪、同样欣悦地说“是宁舒公主送的”。
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只在乎自己真心相交的朋友。
曾经被所有人羡煞娇宠的宁舒公主是她最好的闺友,如今被困深宫的虞听晚仍然是她最好的闺友。
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用楚时鸢的原话说便是:
——以真心换真心得来的真挚友谊,从不需要身份的加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