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扯着嗓子呼叫。
呼喊声戛然而止,一根木棍穿透了她的喉咙。
“公子?”
一个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知南面色一喜,转身望去,一个穿着身材矮小的汉子站在附近的路口出。
矮小的汉子只是扫了一眼,便大致料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道:“公子快些跟我来,莫等村里人都来到此处。”
矮小的汉子在前面引路,许知南跟在身后,清明低头看了一眼手里还剩着筷子,望着哀嚎几人的左眼,有些意犹未尽。
犹豫一下,清明将筷子别在腰间,小碎步跟了上去。
“汪汪汪。”
村子边角的一处院子前,一条大狼狗趴在门前,露出一排锋利的牙齿,大声的冲许知南吼叫着。
“滚远点,大黄,对公子尊重一些。”
打开院子的门,矮胖的汉子怒骂几句,随后一脚踹在狼狗的身上,虽没用上多少力,但也将大狼狗赶到一旁。
大狼狗无辜的嗷呜了两声,可怜巴巴的夹着尾巴。
矮胖汉子对着许知南讨好的笑道:“公子莫怪,这畜生认不得人……”
许知南自然不会与一条狗计较,进入屋内,他开门见山道:“土地公,我有事需要你做。”
这矮胖男子名为土地公,也曾在南城住过,只不过后来在南城犯了死罪,许知南看中了土地公这一手潜行的本事,便保下了他。
南城的人大多都不是善茬,能在南城活下来的,多少都有些过人之处。
而许知南出入江湖,难免会遇到一些棘手的情况,且距离南城山高皇帝远,没了婆婆的庇护,许知南自然会给自己多安排一些退路。
“公子请吩咐。”
土地公神色认真。
许知南当即吩咐道:“去丰城给我找到两个人,一个是赵家赵一行,让他想办法给雁王传上消息,告诉雁王我想同他合作,这场瘟疫是杨恒那孙子搞出来的,杀了杨恒这事就算解决了。”
“再给我找丰城西街口后街一个瘸腿拿着破碗的老乞丐,给他买壶百花酒,让他在丰城杀几个延官栽赃给城里的武者,手脚干净点,对了,动静要大些。
“要是雁王还能忍着什么都不做,就让老瘸子放手闹,感觉是不对劲的武者就直接杀了,找不到可疑的武者就宰两个延官耍耍,记得可以官小,但影响得大。”
“是,公子。”
土地公心里想着,公子这是想激怒雁王?
虽然心里疑惑,但土地公却识相的什么的都没有问。
两军对峙着,搞得自己丰城也不好去,南城也不好回。
索性,许知南就激起两方的矛盾,让他们不得不打。
老瘸子的实力不弱与自己,而且混迹江湖多年,老谋深算,这样的一个小宗师要是想闹,能闹得丰城鸡飞狗跳。
我就看你们能不能忍住自己手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
许知南也不管他们两方有什么打算,反正都给你搅和了。
老瘸子可是在丰城多年了,真要让他去找可疑的武者,能将杨恒留在丰城的人杀个十之五六。
“杨恒啊杨恒,我倒也看看你打还是不打。”
不知道杨恒在等什么,他既然没派兵攻丰城,说明目前不是他认为的最好时机。
但杨恒的晋军所带的粮草有限,所以他拖不了太长的时间。
至于雁王,延王已老,而太子之位未定,雁王虽非嫡子,但未必没有争上一争的想法。
因此,雁王不仅要守下这丰城,还需留个贤王之名,博得百姓民心。
“做完这些之后,想办法去一趟西晋桂城,替我查一下杨恒为什么能向世家借到兵,朝堂上有哪些人同意出兵,是杨恒的派系……”
“是,公子。”
土地公犹豫一下,问道:“公子,最近丰城这里危机四伏,我是否要去南山通知婆婆一趟?”
许知南摇头,“南山不必去了,这几日临安的消息应该也传到南城了,婆婆若是知道了自会有自己的安排,我只要做好我的事情便可。”
“公子聪慧。”
“现在便准备启程吧。”
“是。”
土地公刚推门出去,迈出半只脚,又转身提醒道:“公子,刚才你在村里杀了人,待会可能会有些麻烦,要不要我先替公子……”
许知南想起村里人家门上挂着的腊肠,只觉得一阵恶心,问道:“他们从何时开始……”
“公子有所不知,大雪封山,早在七八天前,山中粮食就已经断了,约在三日前……”
这里距离临安并不算太远,以往每隔数日便有人以粮换草药。
连续十几日的雪,不仅隔了他们的粮,也绝了他们上山打猎的路。
“有多少人参与了?”
“公子,这世道只有两种人,吃人者与被吃者。”
土地公的这句话让许知南沉默不语。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在江湖上,多行快意恩仇之举,今日杀人者自有可能来日被杀。
杀人越货也是常有之事,遇到杀人之人,许知南心安理得的将人杀了。
可,在这里,一个村子里都参与了吃人,他该如何处理?
杀人者该杀之,可吃人者呢?
在来的路上,许知南曾在路边见过七八岁的孩童捧起洁白的雪花,露出纯真的笑容。
同吃者,亦杀之?
还是,不知者无罪?
许知南轻轻揉了揉的自己的太阳穴,他不是圣人,但也非恶人。
当他面临这般处境,他才发现,他曾经所背的之乎者也,四书五经,没办法给他一个完整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