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而后顿了一顿,轻舒一口气,“还好,你是个争气的。”
听完这些,冷弘怔愣了片刻,他的呼吸渐促,心里酸涩难忍,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让他不敢抬头看母后。
那时,他恨,恨摄政王伤害母亲,更恨自己太小,没有能力保护母亲。
多年来,这股恨意郁结于心,他被恨意蒙了眼睛,竟不去想母后为了他,忍下多少苦痛,做出多大的奉献和牺牲。
而他,却还时常与母后闹别扭,惹她生气……
“母后,我……”冷弘眼眸低垂,不敢直视太后的眼睛,他嘴唇微动,嗫喏着。
他想说点什么,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后看他一眼,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皇帝,这件事情,哀家没跟你说过,也没让你为哀家报仇。那是因为,哀家不觉得这是牺牲,也不全然是为你一人。”
“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
“哀家入宫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嫔位,在勾心斗角,杀人不见血的后宫之中生下你,先帝唯一的皇子,再护你周全,看你长大,看你登上皇位,而哀家终于做了太后……”
“这一路,甚是艰险辛苦,哀家不想付出辛苦,却什么都没得到呢,就白白去死。哀家不甘心,哀家要好好地坐太后!”
言毕,太后沉静地看着冷弘,
“皇帝这些年一直记得这件事情,过不去吗?哀家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只看现在和未来,不想过去。希望皇帝也如此。”
“如果皇帝为这件事影响了自己的心性,那皇帝还是太年轻,还需磨砺。”
冷弘贴身的锦衣以被冷汗塌透。
他垂首,恭肃道:“母后教训的是,是儿子心性太弱,对往事太看重,受影响太深。儿子会好好磨砺心智,不让母亲失望。”
闻言,太后点点头,而后,她轻轻挥手,道:
“说了这会子话,哀家也累了,皇帝去忙吧,哀家要歇着了。”
冷弘愧疚难言,不知接下去要如何面对太后,虽然心结解开了,可他还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儿臣不打扰母后歇息了,儿臣告退。”
冷弘忙退了出去,乔嬷嬷恭送圣驾后,进内殿来侍候太后。
太后见是乔嬷嬷过来了,轻轻舒了一口气,“先别叫别人进啦,你陪我说会话。”
乔嬷嬷应下。
乔嬷嬷与太后一同长大,陪伴太后一辈子。
从闺阁到皇宫,从做世家小姐到登上太后之位。
几十年,两人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皆成了过眼云烟,只留在二人的回忆中。
最后,只剩她们二人,相依相伴。
乔嬷嬷坐在太后身侧的小凳上,她瞧着太后和皇帝的神色,隐隐猜出了些大概。
“太后?”她轻轻道,声音已有年迈的低哑和沧桑。
太后看着她,低声问道:“那日怎么被他给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