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境里我把司马衷拉到太极殿顶屋脊上坐谈,嗯,就那么并排坐在殿顶上。
我问他“既然都裸泳了,为什么不叫几个爱妃一起戏水,呃,怎么说呢,侍泳或者侍浴?”人在梦境里是不容易意识到在梦中的,对骤然发生的陌生人对话也不会感到突兀,不会意识到违和。能意识到的都是灵觉较高的人,当真正意识到是在梦中时是梦也就快醒了。
他答道“诶,你说这个我就来兴致了,哪能不想,谁不想啊,唉,这不是皇后太彪悍了嘛,朕是有贼心没贼胆啊。呵呵。”
我听得也有些忍俊不禁,这是个秉性纯良的皇帝,肯定不会是雄主,但也不会是昏君,更不会是暴君。
于是我幻出两个酒葫芦,左手递给他一个示意他要不要喝一个。梦里卸下武装和心防的他笑呵呵的两手接过说道“那感情好。”
司马衷刚要仰头喝一口,心头瞬间起一念,觉得他那么胖怎么坐在这么高的屋顶上,随时可能从眼前斜面的瓦片上滑跌下去,危险。我马上给他递了个心声“你虽胖,但是一直坐得蛮稳的,不然你也坐不稳那么多年的太子位,将来你还能坐蛮多年龙椅呢。”
他一听立马觉得坐得稳稳的了,然后说“对啊,知我者……诶,你叫什么来着?”
我继续问他道“世人说你幼时曾问随从那呱呱叫的蛤蟆是官家的还是私人家的,可有此事?大家都觉得你问这个问题好痴傻。”
他答道“确有此事。教我读书的先生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我都知道了,我是皇室太子嘛,但是没说那些动物是不是也归属于我。有时正好被呱呱叫的蛤蟆吸引了注意力,没教过的不懂就问嘛,跟动物又没法交流,尤其那些野生的动物,又不像牛马鸡鸭鹅一样养在家里有明确归属,似乎它们也不会因为我是太子就听我的话,那我肯定要问清楚的嘛。随从说蛤蟆在官家园子里就是官家的,在私人宅子里就是私人的。我觉得说得有道理,你总不能不让老百姓在野外抓蛤蟆吧。”
我喝了一口酒道“能有这番理解和想法,谁说你傻了。”
他也喝了一口酒道“嗨,还真以为我傻啊,我那是装傻,那是吓怕了,从记事起就见到了听到了许多宫内宫外杀人的事,一人一人的杀,一批一批的杀,一茬又一茬的。莫说小时候了,现在想想都还怕。”
他又灌了一口酒,两手后撑看着天上月,那晚的月亮特别明亮,夜空繁星点点也特别的好看。他在梦境里看到的就是那晚一模一样的真实天空。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还是说回小时候吧,小时候父皇和老师没少跟我将前朝以及以前的帝王故事,我从小就已经清楚的知道即使做到了皇帝也有可能会被杀,而且皇帝被杀也是会死的。以前被杀死的皇帝也不少,我是真怕呀,哪能不怕。我知道父皇一直看不上我,他常跟我说扶不起的阿斗的故事。
说多了,我竟很羡慕甚至佩服阿斗,我觉得山阳公阿斗他才是真正的聪明人,通过装痴扮傻在那杀人如麻的三国时代活了下来,而且是享尽了荣华富贵后的活了那么久。
我不傻,但也不是聪明绝顶之人,我觉得别的帝王我学不来,我想学着像山阳公那样的帝王。”
我们互相对看了一眼,然后我跟他碰了一下酒葫芦,我喝了一口,他也跟着喝了一口。
然后他说“我没什么朋友,生于帝王家,什么都是被安排的,我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的扮演着痴傻。你没有其他人一样的唯唯诺诺惺惺作态,你与众不同,我觉得你懂我,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我也双手后撑看着天上星月说道“愿洗耳恭听。”
司马衷说道“我十岁那年,也就是问蛤蟆是官家的还是私家的那一年,我派心腹随从悄悄去拜访了山阳公,表达了我想向他学习请教之意。
兴许是风烛残年的山阳公感到了大限将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加之我司马家毕竟是善待了他让他依旧锦衣玉食的得以善终。
或者还能加一条,我是能懂他的晚辈,也有着同样生于帝王家的命运,牵动了山阳公的恻隐之心。
他最终给了我一些真言真传,他可能只传了几成,我又比较愚笨只学得了几分。但也许够我在这乱世活下去了吧。”
他又跟我碰了一下酒葫芦问道“你就不想知道山阳公给我传了什么真传吗?”
我道“不必知道,那是你与阿斗之间的恩缘。”
他哈哈一笑道“你就算问我也不会说的,你以为我真的傻啊?哈哈,你的确与众不同,我都有点想跟你斩鸡头烧黄纸结义兄弟了。”
我也忍俊不禁,然后哈哈大笑道“有意思,真的有意思,不虚此行,来,再走一个。”
司马衷又喝了一口道“这小小酒葫芦还挺能装的嘛,喝了这么几大口还有。”
我道“既然这么开心,再聊聊你那个著名的何不食肉糜呗。”
他一拍大腿道“嗨,这事闹的,那些人就是瞎搞,可劲的毁我。殿上臣子报告天下有灾荒,百姓饥不裹腹。那郊野那么多野兽,埋伏用木棍都可以把傻狍子等敲晕,有些河段密密麻麻的鱼虾,一水瓢下去就能捞上来。
这些我到郊外打猎时都亲自玩过,我这也是给我的子民们出主意啊。没粮食时就不能吃肉糜先顶着过度一下吗?”
我道“我幼时逃难,从汝南一直走到颍川的路上就干过这些事。你是个能接地气的皇帝。”
他道“我也听说了朝野有人拿我的好心好意做文章,我也不是不可以出手制止,但防民之口何必呢,我也乐得让他人给我置办件痴傻的外衣。你说我是不是在耍他们,嘿嘿。”
突然一声大喝“何方高人,道友何不现身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