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士安慰她道“今晚敌我双方的实力和形势对比,还是有点机会让你我都活着的。”
小姐还想再说什么,寒士按住了她的嘴唇说道“不必说,我都知道。”
寒士出去把乡绅夫妇和小女儿带了进来,把他们和小姐都安置在我旁边的角落里堆砌几张桌椅让他们躲在后面。然后对我躬身行了一礼,我点头回礼。
寒士和江湖客恶霸都走到店外看形势变化去了。
小姐突然跃出桌椅墙后向门口走去,寒士焦急道“快藏好,随时会攻进来的。”
小姐对三人施了个万福道“马匪好汉们战力或许能一换一胡人骑兵,但并非一对一的公平对战,而是三百骑打一百无马的马匪,其实做不到一换一的。”
恶霸惊道“你怎么想得到的?刚才还在问无用的问题。那怎么办?”
小姐道“也是突然想到,仿佛心里有个声音让我想到了。三位高手应该趁一百马匪开始与胡人短兵相接前,偷袭杀入打乱胡兵阵脚,待藏在马后的马匪突然加入就能成为一支奇兵,三位牵制住两百骑兵,让一百马匪偷袭被分割出来的一百骑兵,就有机会全歼那一百骑兵,或许还能再多杀些骑兵。剩下不足两百骑时,三位尽快逃回院内店里利用物品掩护与他们周旋厮杀。”
恶霸与江湖客齐声道“妙”然后立即施展轻功飞出。
寒士回首柔情一笑说道“藏好,等我回来”,也一跃飞出。
掌柜带领马匪们半蹲躬身跟在被往外牵引的马匹身后,眼看就要走出辕门外了,既紧张又有点兴奋。
突见头顶飞过两道身影立即在胡人骑兵阵型里炸开了锅,人马声沸反盈天,又一道身影飞落入胡骑另外一个角落,有战马溅血跃起把胡兵摔下,有战马断脚带兵翻滚在地。三道身影上下翻飞穿梭在胡骑里,血雨四落。
掌柜马匪振奋高呼“弟兄们,杀呀!能上马的上马厮杀,来不及上马的砍马脚在地上杀!”
被三道身影吸引注意力的胡骑还没回过神来,已经有十马匪跨上马从身后冲杀了过来。
胡骑策马回身,还没举刀枪刺的时候已被第一波马匪撞飞或砍中。现场乱成一片,喊杀连天。院内店内能躲能找物品遮挡的地方几乎都挤满了人。
每个人都紧张到颤栗,喊杀声中没了时间概念,不知过了多久。
三道人影陆续飞回店内,再没有可遮掩躲藏的地方,三人分散站立在店内,浑身是血,难辨敌血或己血。江湖客和恶霸胸膛一直在大幅起伏,寒士气喘吁吁以剑驻地缓缓走到小姐一家藏身处前站立。
一阵箭雨急射落入,躲藏在院内的人很快死了许多。只见掌柜马匪带着七八个马匪在第一阵箭雨停歇的间隙挥舞刀锋冲进店内。然后全部瘫软在地上。
恶霸忙问道“你怎么样?就只剩这些个弟兄了吗?”
掌柜喘气道“暂时死不了,哈哈,痛快。”
恶霸问“你们大约杀了多少胡兵?”
掌柜道“估摸着该在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之间,没想到弟兄们如此勇猛。”
掌柜坐起身吐了口血道“胡骑也不过如此,呵呵,大头领弟兄们没给你丢脸。”
恶霸道“好样的,我的弟兄都是好样的。”
又一阵箭雨射进来,比刚才更密集,更持久。
恶霸档在掌柜身前,江湖客、寒士都把刀剑挥舞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
藏于院内店外的人全都被射死了,店内的屋顶已经被击破了很多,店内也被射死了一些人,包括两个马匪。
江湖客道“他娘的,第一次挥刀挥到手臂都酸了。”
恶霸往地上一坐道“他们冲进来时的厮杀才是最凶险的时刻,是生是死就看能否挺过这一关了,且让我歇歇。”
小姐关心的问寒士“你怎么样了?还撑得住吗?”
寒士已坐在地上无力说话,只是回眸惨然一笑,然后开始打坐调息了。
恶人集辕门两侧的篱笆墙已被全部拆除,胡骑开始结阵准备冲进来了。
百夫长举刀一声令下,马踏恶人集的冲锋开始。
这一场生死搏杀,在江湖客和恶霸合力刺杀百夫长以及杀死百骑后落幕了。
两人已经完全脱力靠墙瘫坐着。
寒士后来已无力参战,只是死守在小姐一家身前,来一个刺一剑,精打细算每一丁点气力。
还活着的几十个人全部对三人三跪九叩,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恶霸啐了口血道“我杀人杀了几十年,命运竟然会安排我做了回所谓的好人。其实我开始只是为了自己活命,后来是想为全部战死的弟兄们报仇。”
寒士道“无论你是怎么想的,他们确实是因你而得到了活命。施恩可以不望报,但受恩者不能不感激承记。若不是有两位高手在,我豁出命也救不了璇儿一家,请分别受我一拜。”说完便拜。
江湖客道“你这酸儒,都已经一起同过生死共过患难了的,还说这些干啥。”
寒士道“不说我心难安。”
恶霸良久才对江湖客道“如果世间多是他这样的人,我想或许我也愿意做个好人了吧。”
江湖客问我道“戏精彩吗?现在看完是不是就到了该说后会有期的时候了?”
我道“还未到时候,还有戏。”
三人异口同声道“怎么还有?”
江湖客道“真是没完了,还让不让人活。”
恶霸喃喃道“最后跑走了那小几十骑,我就担心会引来附近大军,但是实在已无力追杀了。”
那些三跪九叩的人们纷纷把之前被马匪抢走的财物哄抢回来,也分不清谁拿到了谁家的,然后作鸟兽散。
有的人把手上抢到的财物拿出一部分放在地上,朝着江湖客三人的方向再磕了一个头。有的人跑了几步后又停转也有样学样的对着江湖客三人也磕了个头,但是没有留下任何财物。
有的抢到能抢着的财物后头也不回的跑了,跑得贼快。
江湖客以拳锤地恨恨道“这群没良心的白眼狼,之前怎么没让他们死于马匪和胡人刀下。”
恶霸闭眼调息道“我杀多了这样的人,不是看着穷苦弱小可怜的人就是好人。”
寒士叹气道“两位机关算尽一场空。我能理解那些退还了一部分财物的人们,毕竟本来那就是他们的全部身家性命,不得已交出,现在有机会拿回,也是为了生存。另外那些人的做法我亦不耻,不当人子。似乎又多了一点理解这位世外高人不出手救他们的原因。”
江湖客把地上剩下的财物分成三份,给了恶霸和寒士一份,寒士想推辞被拒绝了。他们怕胡人搬救兵回来报复,匆匆离开了。
在恶人集外不远处看到那个出百两黄金的士族子弟被杀死在路边,手里还死死抱着包裹黄金的布包,布包里空空如也已被血染湿染黑。
百两黄金确实花出去了,但终究没能保住他的命。
初阳似血,江湖客、恶霸、寒士和乡绅一家各自分道奔命天涯。
那一刻的三人都不知道这一次的命运交织,还余着日后名满天下的重逢。
这一系列的所见,死生浮沉,一天一夜之漫长,却也不过是永嘉南渡这个大背景事件里的一支小插曲。
太多的大小插曲和各种音符,在永嘉南渡这个历史戏台上奏响和鸣,余音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