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上名字,再去官衙盖个章,纪氏便自由了。
施窈怕他反悔,忙拿走文书,交给纪氏,回头笑道:“多谢老爷放我阿娘自由。”
纪氏捧着这张薄薄的纸,忽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多年来的屈辱与辛酸,没想到过了十几年才结束。
她以为这辈子都要困死在施家了。
一滴眼泪落在纸上,纪氏生怕眼泪糊了字迹,连忙将文书举高。
施继安心情舒畅,负手冷笑道:“哭也没用,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既然休了你,我是不会再纳回你的,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施窈惊愕,上下打量施继安,失笑道:“怪不得你生出了施明辰这种儿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施继安正要问什么意思,太夫人忍无可忍道:“汤嬷嬷,鸡毛掸子呢?快将你们三老爷打出去!我可是见不得这种蠢货在我眼前现眼,可气死我了,这种蠢东西,怎么会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呢?”
汤嬷嬷勉强忍住笑,伸手道:“三老爷,快回福绥院吧,老太太累了,经不起你折腾。”
施继安陡然明白自己闹了个大乌龙,那可恶的纪氏,根本不是因为要失去荣华富贵而哭,而是——喜极而泣。
他又恼怒,又羞窘,讪讪地一甩袖子便出去了。
走路的那姿势,明显怒气冲冲,恨不得将地上跺几个洞。
施窈又去给太夫人续茶,揉肩捶背:“祖母,祖母您可真是个大好人!祖母累了吧?快吃茶。”
太夫人打起精神,吃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嗔了施窈一眼:“你呀,不知说你这个丫头什么好,忒任性。”
然后又对纪芸道,“阿芸,这些年苦了你。这几日你先与窈丫头住,虽不是国公府的人了,但你永远是国公府千金的生母,以后若有什么困难,尽管来告诉我,这京城里,我还是护得住你的。”
纪芸拭了眼泪:“多谢老太太一片心意。”
到底没应下来找太夫人的话。
既然没有关系了,国公府她是不会再回来的。
太夫人叹息一声,挥手道:“你们娘俩刚见面,有许多话要说,回去歇歇吧。行李我叫汤嬷嬷随后给你送过去。”
施窈与纪芸福礼告退。
母女俩手挽手出去,脚步轻快,施窈的嗓音也透着轻快活泼:“阿娘,你在我的院子好好歇着,我去官衙,正巧表哥今日也在,他带我出门,安全没问题……”
汤嬷嬷扶着太夫人去内间,太夫人脚步顿了顿,望向那母女俩的身影,心头忽然涌起一股酸涩。
“窈窈从未与我这般亲昵轻松过。”
汤嬷嬷开解道:“做女儿的,自然与母亲最为亲密,与旁人都隔了一层。老太太年轻时,也巴不得天天黏着娘呢,与老太爷成亲一个月,因一件小事置气,还念叨着回头去向先老夫人告状。”
太夫人的伤感一扫而光,收回眼神,步入内间,问道:“这些小事,你怎么知道的?我成亲时,你尚未出生吧?”
汤嬷嬷笑道:“我娘告诉我的。”
她的母亲是太夫人的陪嫁大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