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看了一眼嘴角流血的朱高煦,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朱棣,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四叔,你现在能理解皇爷爷的心情了吗?高煦犯错,你能拿他怎么样呢?你犯错,皇爷爷又能拿你怎么样呢?您真的有资格委屈吗?您的所作所为,侄儿知道,皇爷爷也知道,一定要我说的很明白吗?”
朱棣目光如刀,直直的看向朱雄英,冷冰冰的问道:“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朱雄英丝毫没有避讳,将心中的质疑合盘拖出:“四叔,你与云梦之间到底存在什么联系?你知不知道,他们向皇祖母投毒,对我进行了数次刺杀,你知不知道他们一手策划了青峡之事,放跑了大明最大的敌人马哈木,你知不知道他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向了十五叔,想要离间天家骨肉,这些你到底参与了多少?”
朱棣闻言张大了嘴巴,想要反驳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连倒在地上的朱高煦都懵了,自己的老爹做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
朱雄英痛心疾首,他盯着朱棣继续说道:“四叔,你知道吗,我宁愿相信这是姚广孝背着你擅自行事,也不愿意相信你会做出这种手足相残之事,今日就我们几个人在场,您能不能给你侄儿交个底,这是事情,你到底参与了多少?”
朱棣犹豫了半响,还是开口道:“不管你信不信,你说的这些事,姚广孝并没有同本王讲过,就连青峡之事本王也是事后才得知,这些年来,燕王府与云梦确实存在交易,燕王府为云梦提供发展的资金,云梦帮助燕王府发展势力……”
朱雄英摇了摇头,双眼仿佛能看透人心,他嘲弄道:“四叔啊,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你觉得姚广孝是一心为你吗?云梦培养的私军你能调动一兵一卒吗?醒醒吧,姚广孝只是为了实现他自己的目的,您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如果他真的是一心为您,就不会留下这么多的漏洞,您还不知道吧,从您离开北平后,云梦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早就给自己留好了退路!只有您还相信他们!”
姚广孝只是把自己当做棋子吗?朱棣脑海中不断闪现他与黑衣和尚相识,相知到引为知己的一点一滴,原来自己真的如此失败吗?自己的父皇不相信自己,自己的儿子如此不堪,自己的挚友选择了离弃。
想到这里,朱棣心如死灰,他声音沙哑,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大侄子,四叔对不住你,也对不起父皇和母后,我已经无颜再回北平了,替我向大哥说声对不起!”
说完就拔出腰间的宝剑,想要划向自己的咽喉!
朱雄英眼疾手快,一把拦住朱棣手臂,朱高煦也反应过来,冲上去夺下宝剑!
朱雄英满眼失望的看着朱棣,他抓起朱棣的脖领,用力的摇晃,似乎想要将他唤醒:“四叔!我印象中的四叔是大明的热血藩王,他驻守边关,打的草原蛮子丢盔弃甲,从不敢越过长城一步!可是现在的您呢?您一死容易,四婶怎么办?高炽怎么办?皇爷爷怎么办?他已经这般年纪,能承受的住丧子之痛吗?”
朱棣的双目无神的看向朱雄英,苦涩的问道:“大侄子,难道现在,我连死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塞王,到如今这般落魄的模样,朱雄英说不可惜那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怒其不争!
“四叔,谁没有做错过?就算皇爷爷也有做错的时候,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说?侄儿今天将所有的话都讲清楚,并不是要将您逼上绝路,而是我们实在是拖不起了,您把眼睛一直盯着我在北平的一系列举动,却没有看到马哈木在草原上进展顺利,要不了三年,他就能一统草原,五年之内他就能恢复元气,我必须要在五年之内,将漠北打造的固若金汤,要不然我们拿什么抵抗马哈木的下次入侵?”
朱棣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闪过了一丝追忆,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少年热血,挥斥方遒,但是所有的一切都被对那个位置的执念消磨殆尽。
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有没有后悔。
沉默了片刻后,朱棣重新抬起头,淡淡问道:“现在我还能做着什么?”
看到朱棣已经放下了求死的想法,朱雄英也暗暗松了口气,他缓缓开口:“四叔是北平的天,回北平去吧,只要您在北平,北平就乱不了!”
朱棣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走出军帐自顾自的收拾行李去了。
落在后面的朱高煦,紧紧跟了上去,但是在路过朱雄英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朱雄英诧异的看了眼朱高煦的背影,心里暗道了一声:“这小子也没那么混蛋。”
在朱棣父子走后,朱雄英转头看向端坐钓鱼台的傅友德,没好气的说道:“我说颖国公,热闹好看吗?您老人家可真坐的住啊!”
傅友德也知道自己没帮上什么忙,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夸赞道:“殿下您字字珠玑,情深义重,燕王殿下如何会不明白?老臣贸然插话恐怕会适得其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