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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辰几步回了旁边自己屋子,上堂里梨木椅里坐下。
他先是木木地觉得谢乃瞻喜怒无常,既是允了自己动手,后来又发这么大脾气。
坐一会平复一些,又觉得刚刚自己那副急色模样实在丢脸。
好歹自己也是玉台阁长了这些年,什么样的动手动脚没见过,这回自己倒成了强人的那个。
等头脑冷了,又觉得谢乃瞻对自己分外容忍。
他那样年纪,不像自己这般不顾头尾,又是做主子的,大早上的竟从了自己这般唐突。
突然,他想起谢乃瞻好像给过他什么,胸口一摸,掏出薄薄几张陈年黄纸。
待梁辰看清内容,手不禁抖起来。
打头一张,便是当年他签字卖身的文书。
以后每转卖一家,原纸后面就添几句,加上一个他的新指印。
一张纸上墨迹淋漓,深深浅浅,跟着从小到大一排红指印。
最后那字和手印他记得最清,便是两年前这时候去谢家别院前按的。
他谢家人影都没见到一个,只在赵老板面前,按下一下指印。
这东西外人看了平平无奇,在当事人,不知是多少心酸委屈,无奈屈辱。
每回见,都恨不得把它立时烧成灰,这世间再不见了它。
后面几张,是吹衣并载笑载言的。
谢乃瞻把这东西给了自己,是还了他四人自由。
他为何要把把柄还了自己手上?
想起昨日午间,他还了自己梁姓,又给自己庆了生辰,寄了祝语,他这是给自己还了身份呀!
梁辰这一想,分外觉得自己刚刚混账。
这人做这些,是大有情分在的。
刚刚情热时,谢乃瞻的话他没心思想里面的意思。如今细思,他是误会自己和吹衣了。
想到这,梁辰还把文书塞进衣服,起身往隔壁走去。
大堂没人,转身,见谢乃瞻还是那身衣服,站在桌前写着什么。
梁辰远远站定,深揖到底。
“七公子……”
谢乃瞻转头看他一眼,抬了抬手,示意梁辰起身。
自己仍案边写着。
良久,书就,钤了一方谢乃瞻的私印。
眼下的气氛,实在不适合梁辰解释什么,他不想顾忌那些,强行开了口。
“我和吹衣没什么。”
“我知道。”谢乃瞻这声又低,又飘,似是无奈。
“就算有什么,我也不打算管。”
梁辰急了,往前一步:“真是没有,我把他当亲弟弟似的看着,哪能监守自盗?”
“是呀,哪能。倒是我监守自盗了。”
“嗯?”良辰一时没听懂。
“我信你。你要和吹衣有什么,在我这也不至这般猴急。”
梁辰这下没得接话,只觉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