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红因为上次借钱的事一直看不惯孙家,斜眼望屋内瞧去,故意说:
“我看周二丫说的也没错,那孙来仪怕是真被鬼怪附身,还是个道行高的千年老鬼,拜佛烧纸钱不光没用,反而惹到了它。这鬼都小心眼,肯定要报复回去,这不,孙老头的事不就是个教训吗?”
李有路拉了自己媳妇一把,责怪道,“说什么呢。”
口无遮拦也不注意下场合。
“我说什么了,大伙别说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不过是碍着面子不好说出口。有些事是说不准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看再不把这家子赶出去,咱们院里的人全都要跟着遭殃。”
赵老头看不过眼,警告她,“行了,人都没了,你就少说两句风凉话,大家都散了吧,还要起早上班呢。
明个我去街道办问问,看棺材灵堂的事怎么办,虽说现在号召一切从简,但都是这么多年的邻居,好歹让人体面地走。”
众人不管有什么心思,纷纷各自回家睡觉,天色太晚,何瑞雪打着哈欠困得不行,只想着她的大床。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的确和她有关,也没做多余的事,只是趁着周二丫烧完纸钱后帮她开窗通风,又丢了几个点燃的纸屑进去。
不过水火无情,她早就让方望归布置好了隔离带,又提前准备好水桶,时刻关注火势方向,确保不会牵连到其他邻居。
至于有没有心理负担,抱歉,她在现世就不是多光明正义的人,刚入行那几年搬运尸体的事都没少做。
更何况孙老头只是赔了一条命,她大哥家里可是足足三条人命无端被害,血债必须血偿!
何瑞雪不觉得愧疚,只觉得亏大了,但凡能把人救活,她必须弄死他三回方才觉得解恨。
王桃枝倒是困过劲了,此刻显得格外有精神,拉着何春生不住地说,
“你说老孙的后事咋办,咱们要给多少人情钱?”
何春生摇头,“就他家的情况,酒席办不办得起来都是两说呢。”
“那孙来仪不是有钱吗?”
“有钱又能剩下多少,她要是都拿出来往后日子还过不过了?行了,都是别人家的事,孙来仪想要祸害咱家,我还没找她算账呢,去帮着搭把手就算仁至义尽了。”
翌日,看在老员工的份上,厂里发了一笔丧葬金下来,街道办见他们孤儿寡母坐在废墟里哭得可怜,也送了一点基本的生活物资。
在邻居们的帮助下,孙家堂屋清理出来,老孙躺在薄棺里,前面搭建着简易灵堂。
孙来仪麻木地跪在蒲团上,头上顶着白帽子,朝着每一个来悼亡的人磕头,周二丫则带着孙金宝在后面操持酒席的事。
这个年代吃酒大部分都是自己带饭,主人家出个菜就好,周二丫请不起厨子,亲自下厨,菜色就两个,一个白菜,一个豆腐。
虽说死人了要吃“豆腐宴”,但这未免也太素了,而且一大桌子十几个人才巴掌大的两盘菜,小孩都不够吃。
菜里头只放了盐,大家吃得没滋没味的,但也都理解孙家的困难,没有表现出大多的不满,给的礼金都是一块五毛的,在当下绝对不少了。
可正吃着呢,孙家的一帮子亲戚上门,说上次孙金宝被高利贷的抓了,老孙找他们借的钱到现在都没还。
如今人没了,他们在灵堂前闹起来,口口声声父债子偿,伸手找孙金宝要债,实在不行就打个欠条,反正别想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