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老人,被这一幕彻底浸湿了眼眶,扯拽起袖口擦了擦眼睛,自言自语道:“快下雨了,风大吹得沙子进了眼睛。”
老人再没有心情去钓鱼,不如说是在练剑,那一韦长杆便是老人的本命之剑,名为惊浪,一韦长杆无畏名河大海,一杆置出定是惊波骇浪。
老人将那条本该成为餐桌上美味佳肴的黑鱼,放回潭中,眼中有十分都是眼前跌倒又爬起来的少年,一次又一次的不断出拳。
老人用东霞州的官话自言自语道:“小李子呐!师父都快入土的人了,你这个瓜皮怎地又带回来一个小瓜瓤,看看你的师兄弟们,哪一个不是大剑仙,唯独你不好好练剑,还敢掐为师的胡子。”
老人视线模糊又再次看向少年。
“小李子,是你又回来了吗?”
老人视线下移,看着那鱼杆变回为翠绿长剑的老伙计,在心里轻声问着自己。
天空慢慢凝聚了几片乌云,也渐渐漆黑,一轮明月高高挂。
这边的李修远,一次又一次站起跌倒,反复过后,李修远能够以立桩的姿势坚持小半炷香,再以挺胸昂首的坐姿坚持半炷香,最后还是被这瀑布压的低下头,比起拳打瀑布,李修远惊奇的发现,这样不动如山的水磨功夫,更有好处,隐约感觉体内各处气府窍血,如狂风扫落叶,座座窍血的府门都有所松动,十三段锦在丹田运转,越发迅猛,快若奔雷。
李修远突然觉得体内如有蛇虫鼠蚁在撕咬,燥热至极,当发现了这个意外之喜后,李修远突然向谭边的老人询问。
“老前辈,可曾带酒,让我压压这肆掠的气机。”
蓑衣老人,解下别在蓑衣下的酒壶,直接扔了过去,李修远一个翻跳脚尖一勾,双脚便卡在了峭壁的凹槽处,以脑袋垂下的倒挂金钩的姿势,骚气的接住了酒壶。
老人点头大笑,一声喝彩。
“好一个猴子捞月。”
李修远咧嘴一笑,差点破功,只好又站回了那块石墩之上,打开瓶塞,猛灌了几口酒,结果那股气息没有压制,肚子里灼烧的厉害,李修远龇牙咧嘴的,只好在这方寸物上乱蹦乱跳。
老人问道:“老夫,山上自酿的竹叶青,滋味比起你家乡的酒要好上有些?”
李修远强压住气息,换了口气,咧着嘴,随后挠头道:“好是好喝,就是以后想在喝上这酒,可就要头疼。”
老人忍俊不禁,“怎么,看你怎么也不像是个缺银子的主?”
李修远,脑袋搭落着看向水面,似那水中的鱼儿游戏更能吸引他的注意,脑海里又出现那个瘦弱女子从井边打水回来,李修远记得有一次和小镇的几个同龄读书人,去镇上为数不多的一家,名为“天上人间”烟柳之地,在几个好兄弟的怂恿下,为了那名人间绝色更是豪掷千金,最后还是连人家半根毫毛都没有碰着,喝着酩酊大醉任被那丫头带回家,从醒酒过后的李修远后知后怕起来,得有数月小丫头都还在赌气,这便有了阔气的秀才,身边多了个持家有道的小丫鬟茯苓。
李修远索性把长袍脱了系在腰上,身上火辣辣,可这衣服又湿哒哒,属实难受的紧。
他换了一副平常不曾有的表情,有些腼腆道:“钱现在倒是还有些,但是喝酒这种事情,好像也无益练武,我觉得这也是长期的买卖,花这种冤枉钱不值得,只是现在喝着喝着还怪好,如果那天身边酒壶没有了酒,那前辈可就是那劝酒之人,但凡有那么风光无限好的时候,不喝上几口,心里肯定空落落的。”
老人又假装有胡子,捋了捋调侃道:“你又不是嫁了人的小娘们,咱大老爷们有钱喝酒,喝最好的酒,天经地义,你这瓜娃子,还讲求个持家有道?”
李修远似是想到,那次和茯苓丫头的数月的拉锯战,最终还是在秀才的死皮耐脸下,求得一丝生机,李修远使劲摇头道:“花钱还是省着点,如今要是喝酒成瘾了,改不了也就当每次与人打架时的排场,可如果再大手大脚花那冤枉钱卖酒喝,我得后悔死。”
他似乎又用了一声极小的语气说道:“喝花酒那万万再不可能了。”
蓑衣老人摸着胡须的手,伸向了李修远手指点了点这赤裸着上身的少年,“你这瓜娃子,一辈子都当不了享福的富贵汉。”
李修远这时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传来的异样了,笑容灿烂道:“顿顿有肉,餐餐有酒那便更好。”
这月光下李修远,脸庞映照的即有轮廓,说话都真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