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吾之将过年给姚振华买的那些东西都办理好了托运,这边父女二人还在互相叮嘱。
“你头伤刚好,我给你买的那些保健品都标好食用次数和方式了,一定要记得吃。”黎衾将机票和身份证放到姚振华手心,又替他检查了一下背包拉链有没有拉好。
“镇上娟娟餐馆那边我也跟娟娟阿姨说好了,以后每周末她都会派人送外卖餐来家里,你就不用煮饭了,少吃点咸菜,容易致癌。”
姚振华没有坐过飞机,要回平港,下了飞机还得再转大巴,黎衾怕他不知道怎么走,操心得像个要送孩子上学的老母亲。
“刚刚陈放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到时候他会在机场接我,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
广播里,姚振华乘坐的航班已经开始办理登机手续。
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看站在大厅里望着他的两个人,缓缓抬起手臂摆了摆,“你们两个要好好的,爸爸走了。”
沈吾之一手搂着旁边的黎衾,注视着那个方向,“爸,一路平安。”
黎衾吸了吸鼻子,喊他:“到家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等到那个坚实却又佝偻的背影走进闸口,再也追寻不到,黎衾眼里的泪才彻底滑下来,砸在冰冷的地面。
沈吾之轻扶住她的头靠在怀里。
送完姚振华,沈吾之和黎衾也回到黎宅简单收拾了一番,一起吃了晚饭就满载着黎显林夫妇的爱回了京禾湾,带着大黄狗一起。
路上,沈吾之没什么话,像是心里在想着事,等红灯间隙,终于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她:“刚才爸爸说是让陈放来接他?”
黎衾侧头,“对啊,怎么了?”
瞥见男人微蹙着的眉心,她似乎知道他在顾虑些什么。
毕竟,沈吾之对陈放的认识仅限于那天的医院,初遇的场合并不理想。
“你别担心,陈放不是什么很坏的人。”
男人正开着车,只是很快地往那边扫了一眼,又将目光放到前面。
要说起来,这件事的渊源很长。
她用自己做了个楔子,“其实,我还学过一点芭蕾舞,没跟你说过吧。”
“陈放的姐姐陈念以前就是学芭蕾舞的,她长得白净人也很好,我最喜欢看她穿上芭蕾舞裙和舞鞋翩翩起舞的样子。”
陈念每次看到小黎衾都会夸她,说她腰软手长,也是个跳舞的好料子,问她想不想跳舞。
彼时,满脸写满单纯的女孩儿还不知道跳舞的苦,只觉得那条裙子很好看。
陈念哄她:“跟姐姐学跳舞,姐姐就把自己以前穿的裙子送给你。”
那几年寒暑假,陈念一回来就会教黎衾跳舞,从基本功开始学起。
当然,黎衾也收到了一套漂亮的芭蕾舞裙,全新的。
后来,陈念大学毕业做了机构舞蹈老师,没多久就跟一个男人结婚了。
可结婚才一年,那个曾经跟她有过山盟海誓的男人就暴露本性,喝酒赌博,两个人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第二年春节,她一个人大着肚子回来过年,谁知她丈夫也追了过来,冲进屋子抓着她头发往外面拖,大骂她红杏出墙,跟机构男老师不清不楚。
陈放妈妈年纪大了,哪里是一个成年男性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被欺负,哭喊着求男人放手。等到村里人赶过来制止时,陈念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得稀烂,瑟缩着坐在地上。
蜿蜒的鲜红从碧白大腿上流到地上,还没赶到医院,肚子里的孩子就已经没了。
后来,外出回来的陈放得知此事,一气之下将男人的腿给打断了,被判了刑。
因为那次流产,陈念彻底丧失了生育能力,也没有勇气再留在平港,出院后就去了外地打工,每年会给家人寄钱,人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暴戾粗蛮的男人,无助哭喊的女人,蔓延的血腥味……
这些,都是她听村里当时在场的人描述的。
有些人明明自己光芒万丈,可运气不好,遇到了错的人,生活就变成了一场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