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人在屏风背后悉悉索索的换衣声,连晋看了看满室堪比刚才的书房的凌乱,一向脸皮比墙还厚的连大元帅难得尴尬了一下,顺手扒拉扒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企图让房间望上去整齐一点。
不过,家务无能只会乱丢杂物的某人亲自动手的后果可想而知……
宫清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了元帅大人被一大堆不明物体淹没的壮观情景,无语了一下,过去挪开东西把人捞出来,挑眉:“你在干嘛?”
“……收拾东西。”连晋底气不足道——他明明看黑一他们也是这么整理的,而且也能精准地避开滚滚倒地的堆积物,他怎么就被埋了呢?
宫清看着比刚才还要乱糟糟的房间,嘴角抽了抽。
连晋企图转移话题,侧头瞥了他一眼,倒是真的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了。
宫清已经换上了连夫人为他做的夏衣,一身淡青,薄薄的衣料和出乎意料合适的剪裁将他整个人衬得体态修长,身形颀拔,衣摆袖口边缘绣上了淡色纹路的俏枝梨花,微微敛去他那份阴沉的气质,变得平和起来。
他相貌不算出众,却也清秀,鹰一般的眼睛和眼神让他看上去过于尖锐,此时眼里没有那份时刻警惕般的犀利,收起阴沉,倒真的有几分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范。
“……合身吗?”连晋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应该问什么,赶紧挪开目光,问道,心里也纳闷自己干嘛老是觉得尴尬似的。
“嗯。”宫清点头,对于连夫人见过他几面就给他做衣服而且做得合身这点,他说不感动那是是假的,只是没表露出来,只道:“帮我谢谢娘。”
话一说出口他自己都差点咬到舌头,暗叹都是连晋刚才那句话太顺口惹的祸。
连晋还在纠结着那个问题,倒是没注意到,说:“合身就行,下回我让我娘给你多做几件。”
“连夫人不是快临产了吗?还是不要劳烦她老人家了。”宫清回到屏风后面换回自己的衣服,道。
听罢他的话,连晋嘿嘿一笑,幸灾乐祸,“哈,要是被她听到你喊她老人家,你就等着被她追着打出十条街吧~”
“哦?”屏风后面的人闷闷低笑了一声,“这么有经验,莫不是你被你娘追着打过?”
“……”连晋立刻被噎住了——还真的有。
宫清换好衣服出来,看见他一副吃瘪的模样,就是好笑,把连夫人做的夏衣叠好之后,他看了看一地横七竖八的东西,忍不住扶了一下额。
“我帮你收拾一下吧。”
“唔?不用了。”连晋叫停了拿起一沓演算行军阵法的草稿摆在桌上的宫清。
“不用?”宫清挑起眉毛瞥向那张同样被无数不明物体占据大半江山的床。
连晋眼皮子跳了跳,“全部往地上一推就好。”绝对干脆利索。
宫清用一种佩服的眼神看着他——原来这是为什么地面全是“垃圾”的原因。
连晋尴尬地咳了几声。
“还是收拾收拾吧。”宫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只蟑螂从他脚下大摇大摆跑过,被他一脚踩成饼状。
连晋:“……”
于是,正当风清月朗赏花喝酒的好时辰,连大元帅在宫大侠的指挥下开始现学现卖如何做家务,撒花~~~
……
而在皇城的乾和宫里,阜远舟正在做和宫清连晋两人差不多的事情——铺被子。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经历的关系,他素来不太相信人心,即使先帝恢复了他皇子的名号,他也不喜欢多人靠近来伺候,所以做这些事都做的很顺手。
勤政爱民的天仪帝照例晚晚才结束一天的政务,正利用难得的闲暇看些闲书,偶尔抬眸看了一眼在认真铺被子的阜远舟。
这些天阜远舟虽然面上平静如昔,不过精神却一直处在一种伤神焦虑的状态,阜怀尧虽然不说什么,也没有点破,不过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有些叹气。
今天阜远舟从甄府回来后心态倒是有了些变化,似乎放下了某种长久以来的深切忧虑,绷紧的神经比之前要微微缓和上了许多,阜怀尧想,这一定和那个眼里深藏着一片荒芜之地的男子有关吧。
“皇兄,早点睡吧。”阜远舟铺好被子,回头对他道。
“嗯。”阜怀尧淡淡应了一声,走过去。
阜远舟极其自然地伸手帮他解外衣上繁复的扣子和系带。
“苏日暮……”阜怀尧任他动作,说了三个字之后,停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阜远舟立刻竖起耳朵,生怕那个嘴欠的家伙又惹了什么祸。
看出他的心思,阜怀尧摇头,“朕只是想问问,他是不是精于机关工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