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议尊主,若有再犯,领棍二十。”来人刻板的声音响起,声调一路平过来,甚至听到有平仄音的变化。
饶是蜚语、和田和胡老儿这般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都不由自主地毛发一竖。
“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咱们立马撤!”
“走吧走吧~~~”
三人内心:
右使好可怕啊啊啊——~~o(>_
驿站里。
阜远舟没有理会江亭幽的问题,朝窗外丢了一个小小的信号弹。
不过转眼,几个人就急促地跑了进来,带头的是一个背着一把黑色长剑的男子,一身黑色劲装,衣摆处用银灰暗线勾勒出鹭鸟翩飞的纹路,不过蒙着脸,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的身后同样是几个黑衣蒙面打扮的侍卫,进来之后略微扫了一眼目前形势,甚至不敢多看就叩地一跪。
“属下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正是苍鹭和他带领的贪狼中人无疑。
阜远舟又是一声冷嗤,听得苍鹭等人冷汗都下来了。
阜怀尧淡淡开口,没说罚,只道:“把江亭幽带回去吧。”
他的声音依旧是冷冷淡淡的,不过对于处在神才永宁王杀人目光下的人实在是救场良方——因为阜远舟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阜怀尧身上。
苍鹭别的不说,危急时刻察言观色的能力(野兽的预见危机意识……?!)还是不错的,他见现场气氛实在诡异,就赶紧捆了不知在想什么的江亭幽,火急火燎带着人往外候着去了。
驿站内很快就褪去了人声,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不知哪里来的水,“啪嗒”一声滴在了飞檐上。
江亭幽被捆起来之后,阜远舟本是垂着手拿着剑的,此时被水声一惊,不知怎么的,这个拿剑比泰山更稳的剑客竟是浑身一震,琅琊脱手而落,砸在了满是稻草灰尘的地上。
“哐当”声在静谧的环境里足以吓人一大跳。
正想站起来的阜怀尧也被吓了一下,还没回神就见眼前蓝影一闪,阜远舟已经闪身过来,用力抱住了他。
“远……”阜怀尧的话音刚开了一个头,就忽的停住了。
因为阜远舟在发抖。
很剧烈的颤抖。
他就这么发狠一般地用力抱紧阜怀尧,浑身都在抖,阜怀尧甚至能够听到他牙齿在打颤的咯吱咯吱声。
阜怀尧怔了怔,一时连他勒住自己的痛感都忘却了,他伸出手,摸到对方的脸,发现上面都是水迹,眼睛里也全都是水,还在不断地往外涌。
那水迹很烫,滚滚落在他的手上,烫得阜怀尧都心口发闷。
这个温润如玉骄傲示人的男子,这个傲骨不折意气风发的男子,竟是像孩子一样泪流满面,而且是在意识清醒的现下。
“皇兄……”阜远舟哽咽着出声,那一剑刺进去刹那的绝望与悲伤紧紧地缠绕在他心里,渗入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在那窒息般的痛感之中不断陷落,无处可逃——即使明白那不过是演戏。
太可怕了……
哪怕只是一场戏,他都忍受不了阜怀尧会死去这个假设。
冷月,鲜血,白衣,孤坟。
只是想象,就能叫他崩溃。
阜远舟脸上的泪汹涌不停,连他自己也无法去控制,就如刚才的那种瞬间天崩地裂生不如死的感觉,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
只是一场戏我就要疯了,如果那是真的怎么办?如果刚才你倒下鲜血溢出呼吸停止的那一幕是真的怎么办!如果我现在站在你的陵墓前,如果我只能孤零零地对着你的墓碑……
阜远舟将脸埋在他的心口,听着那一下又一下徐缓坚实的心跳,隐隐约约的呜咽声传了出来。
悲伤得让人断肠。
阜怀尧迟疑了一下,伸手环住他,轻轻在他后背拍了拍,淡漠的声音被暗夜的皎洁月光拉扯出一抹奇异的温柔感,“莫哭,皇兄无事。”
这样的声音似乎突然就惊醒了阜远舟,他一下子就有些慌乱了,连忙将阜怀尧扶了起来,魔怔一样去擦拭那白衣上左肋处的血迹。
阜怀尧就该是一身霜雪白衣无垢的,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有什么东西弄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