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举的情况越乱,越是证明对方用的就是调虎离山计。
皇宫……恐怕已经出事了。
……
皇宫里。
偌大的大殿深处里,只有两个人相对而坐,静静喝茶。
片刻后,听着外头的动静,阜崇临笑了笑,只是笑意未及眼底,“比我想象中要快上很多,三弟真是相当在乎您啊,大皇兄。”
阜怀尧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脸色无波无纹,端坐着抿了一口茶。
阜崇临的表情有些阴沉,“大皇兄就不怕我下毒么?”
阜怀尧的动作一丝都没有颤动,“你真的想要下毒,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朕不会武功,能耐你如何?”
明明天仪帝的这句话就像是把自己置于弱势的位置,但是阜崇临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兄长的有恃无恐,从来都能叫他恨出血来。
“大皇兄这般自在,莫不是笃定三弟会尽力救你?”
想起那人在制服劫持他的江亭幽之后不可自抑的落泪,阜怀尧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朕倒是希望他别那么尽心尽力。”那份情真意切,他终是承担不了。
阜崇临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看来方才是我说错了,大皇兄还真的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至少……对三弟情意深重。”最后四个字咬重了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阜怀尧抬起头,看向他,“所以崇临你想说什么?”
他对阜远舟的心意这个二弟早已知晓,他现下也不怕他提这件事。
“谋逆之罪都能将功抵过,不仅没有削了爵位发配边境,反倒渐渐掌起了大权,大皇兄对三弟这么好,难怪三弟死心塌地跟着你。”阜崇临把玩着自己手里的苍青色瓷杯,“大皇兄慧眼识珠,真是让崇临好生羡慕啊……”
阜怀尧的眼神淡淡的,酝着风雪酝着寒冰,就是看不见有人的感情,偏生在提到那人时微不可见地一软,“哪个皇帝会不想重用远舟这样的人?”贤能出山,志士安国,可遇不可求。
这种好像除了江山和阜远舟其他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眼神终于激怒了阜崇临,他豁然站了起来,手里的茶杯猛地砸在了地上,眸子里迸溅出激烈的火光,“那我比他差多少?!又比你差上多少?!”
有一片破碎的瓷片砸在了阜怀尧脚边,滴溜溜地转动,他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自己的二弟用那可怖的声音怒吼他那些经年日久的怨恨。
“治国安民,杀敌战场,笼络人心,权衡党派,这些你能做,难道我就不能吗?!为什么父皇不肯将皇位传给我?!明明我才该是皇后嫡子,玉衡皇朝的正统太子,你不过是一个外族的贱女人生的杂种!!!”
“还有阜远舟那个孽障!谁知道他是不是皇家的种,偏偏父皇纵容他坐大,你也喜欢他,什么神才什么皇朝第一高手,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有什么资格得到这些东西?!”
一开始那些还没什么,他都听惯了,只是听到后面那些侮辱阜远舟的话,阜怀尧便是眉头一皱,“崇临,你放肆了。”
声音不大,但是寒凛肃杀异常。
阜崇临一愣,眼里怒色微微褪了一些,慢慢冷静下来,冷笑一声,讽刺之极,“骂你你都可以全部忍下来,偏偏骂他不行么?”
阜怀尧不语。
阜崇临却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似恨,带着血腥的气息,“你心疼了是么?既然大皇兄如此慷慨地将这么大的弱点交到崇临手里,崇临若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枉费了皇兄的一片苦心?”
粗噶沙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更显得诡异,“大皇兄你就睁大眼睛看清楚,看看我是怎么毁了你心爱的东西的……”
大风凛冽,遽然拂乱了窗边的金黄纱幔。
……
殿外,江亭幽看着一个中年汉子指挥那些神情木讷的孩子来来回回忙忙碌碌做事,折扇轻摇,掩下了半张脸的神色。
这般精心设计,阜崇临当真是怕两个兄弟死不了。
阜远舟……
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江亭幽看向手中的折扇,上面的千山飞雪图细心保养着,依旧维持着当年画初成的模样。
回想起当日初见蓝衣皎明的男子时的情景,江亭幽神色微微一恍惚,半晌之后,才按下心头的复杂。
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若能只如初见……当真是世间最遗憾的悲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