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玄一打开油纸伞道:“您现在回知州府?”
周尧摇了摇头,思忖道:“去城楼吧。”
他不知道,下这般大的雨去城楼为何,但还是点头说:“好,属下陪您去。”
周尧伸出手接过雨滴,眉梢微缓:“这场大雨来的真好,将那一地的污秽洗涤干净,愿之后平稳安定,不再如此坎坷。”
玄一闻言深有同感,嘉州,达州,林州这些州今年实在是多灾多难,不仅受了蝗灾,还经受战乱之苦。
周尧将手上水珠甩掉,目光坚定地落在行走的青石板上,纵然鞋袜湿漉漉却恍若未觉。
踏上城楼的时候,雨势却丝毫没有小的意思,她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玄一瞧见她伫立不动,目光却深远的眺望某处,轻声询问:“陛下,您在看什么?”
周尧并未答他的话,而是走到城楼鼓旁边,拿起鼓锤用力敲了一下,厚重的声音传出。
她侧眸瞧着云烟之中的群山万壑,一字一顿道:“朕于兴州有愧啊。”
若是早一点收复,那些姑娘,那些商户……会不会……
玄一顺着她眺望的目光,那正是兴州的方位。
他沉默了片刻,轻声出口:“这不是您的错,您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平叛,兴州的百姓不会怨您的。”
当时陛下所面对的岂止是镇远侯一人,而是数波势力。
边境侵袭,若是不先安定边境,北边的州府定然遭乱,周边国家又蠢蠢欲动,所以只能暂且牺牲两州百姓。
她甚至为了防止大晟自相残杀,不惜亲自微服来嘉州,一路上的刺杀就没有断过。
若说作为皇帝,没有比她更有责任。
周尧一言不发地将鼓锤放在一边,淡淡道:“这个不好用,将镇远侯的腿骨卸了。”
玄一眸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她放下的鼓锤上,唇角微微抿起一丝弧度:“是。”
周尧眼底平静无波,良久启口:“朕要亲自去兴州看一眼。”
“纸上寥寥数语,道不尽百姓的哀苦。”
玄一望着她,似是犹豫什么,但却说不出一个字,兴州……太苦了。
回到知州府之后,周尧泡了一个热水澡,这才将那寒意驱散不少。
玄一仔细将她的头发擦干道:“您要的账本都送来了。”
周尧捻起一缕头发,喟叹一声:“东西可清点清楚了?”
“已经清点清楚,镇远侯私藏甚多。”
周尧抬手扶额,嗯了一声说:“拿出一部分钱,去周边几州采买一些日常所需的东西……”
她似是思索,又紧接着说:“另外拿着朕的令牌,将嘉州的储粮先调集一半装车,同时给岚州的知州告知一声,将那边的粮食挪一部分送来嘉州。”
“属下明白。”
周尧吩咐完这些,将他遣退,自己则起身坐在书桌前看账本。
这些哪是账本,上面一字一句皆是两州百姓的血泪。
待她将账本看完,没停歇的将奏折批阅起来。
就在余数不多的时候,尚归舟走进来,清润开口:“陛下。”
周尧有些意外的看向他,手下不停的问:“你和牧时不是在照顾受伤的将士?”
尚归舟跪下行礼道:“臣侍确实在照顾将士,只是听闻您冒雨前往城楼,想着回来给您熬点姜汤驱寒气,这不刚好在知州府,便遇到一个夫人,想求见您。”
周尧心里一阵感动,顿下动作,又疑惑的问:“夫人?”